殿下，別惹我(3)

三

　　莫莉正要跟出去，一聽到他喊，立即縮進了廁所，砰一聲關上了大門。

　　下班後一身疲乏的莫敘友接到幼稚園老師電話，立即趕赴現場。莫莉死活不肯開門，在裡面哭得震天撼地，回聲效果極佳。末了，待到莫莉哭累了，莫敘友已經從廁所的後窗爬了進來。可憐的心肝寶貝，窩在廁所大門後面，抱著腦袋縮成了一小團兒，兩隻腳底板已經凍到發紫了。

　　莫莉在陰寒潮濕的廁所裡關了幾個小時，回來後就燒到了四十度。兒科醫生說，再晚點送進來，就要轉肺炎了。莫敘友急得滿頭冒汗，請了兩個禮拜事假，全心全意服侍女兒。待到女兒病癒，他休假複崗，公司裡那唯一一個培訓名額已經叫韓亦然拿走了。

　　莫敘友恨得咬牙切齒，韓家兩父子，簡直就兩大尾巴白眼狼！

　　時光如梭。臘去春回的，二年已過。

　　而莫敘友與小莫莉的不幸延續到了莫莉進小學，實踐上更深了一個層次，理論上又進了一個境界。

　　尤記得莫莉第一次進班級，輪到她上臺自我介紹時，台下忽然跳出一隻猴子，哦，不，確切地說是韓小同學。

　　韓小同學對莫莉可謂是朝思暮想了整整二載，想當初廁所一役以後，小莫莉那肉肉的身影就沒在幼稚園出現過。空曠的幼稚園裡少了莫莉，好比動物園裡少了動物。韓小同學大半的娛樂項目驟減，終日裡只能對著莫莉流過口水的米老鼠枕頭，睹物思人，望穿口水。

　　眼下可好，莫莉又回來了！韓小同學禁不住得意忘形，當著眾師生的面，歡欣雀躍地揚聲喚道："小莫莉，你這次不要走了好不好？你要看我小雞雞，我給你看好了！"

　　宣告世界末日的警鐘響徹心肺，莫莉在講臺上呆怔了。台下哄然大笑，孩子們的笑聲將她整個圓圓的身子淹沒。

　　莫敘友下班去接女兒放學，看到了這麼一幕。

　　"不要過來！"

　　莫莉鑽到了桌子底下，而韓哲風正舉著棒棒糖不解地望著她。

　　"莫莉乖，我給你吃糖呀！你不是最喜歡吃東西的嗎？"

　　"不要！你的東西我不要吃！"莫莉捂著眼睛，眼不見為淨！

　　韓哲風生氣了。開學伊始，他就跟莫莉討好，當著眾人的面犧牲自己的小雞雞，這是多麼偉大的獻身精神啊！可是她不領情，還跟著那滿臉麻皮的班主任罵他小流氓！那個竇什麼的姐姐，估計都沒他那麼冤！心情不好的他，跑到對面班級，用著額頭一大塊烏青的代價，把對面班級的小霸王打倒了，搶來這根棒棒糖的勝利品，拿來送給她吃。她竟然不要！太過分了！

　　韓哲風一腳踹開椅子，蹲下身，對著裡面的莫莉說："不吃我就打你！"

　　0莫莉哇一聲慘叫，還沒反應過來，就給韓哲風拽著羊角辮子，揪出了桌底。

　　莫敘友本想沖過去救女兒的，但是他發現韓哲風不是要打她，而是邊摟著女兒，邊用著十分認真細緻的神情在撥棒棒糖外面的彩色包裝紙。女兒天性懦弱，愛吃東西，也愛哭，這些都怪他過分關愛。送進小學以後，他本就期待著女兒能融入同齡的孩子當中，快快樂樂地健康成長，不止生理上的，還要心理上。所以再度看到韓哲風欺負女兒，他已經不像初時那麼勃然大怒了，他更期待的，是女兒能夠學會堅強，學會反抗。

　　韓哲風把可樂味的棒棒糖撥得一乾二淨，遞到莫莉嘴邊："吃！"

　　莫莉對他有心理陰影，直覺反應："不吃！嗚--"韓哲風趁著她張口，逕自把糖塞了進去。

　　"嚒嚒嚒--"不是哭的聲音，是莫莉鼓著腮幫子，用舌頭一下一下舔著棒棒糖。

　　韓哲風一臉酷樣地立在一邊，抬抬下巴："好吃嗎？"

　　莫莉看了他一眼，口中的美味讓她暫時忘卻了眼前這個小渾蛋過去的種種。她重重點了下頭："好吃！"

　　韓哲風伸手揉揉她的大頭腦袋："我對你好吧！一共就一根糖，我全給你吃了！"

　　莫莉繼續點頭："好！"

　　韓哲風笑了起來，露出一口潔白的狼牙："那你以後還看不看我小雞雞了？"

　　莫莉眨巴著眼睛，糖真好吃，可是可是……還沒回答呢，腳底一輕，原來是給爸爸提了起來。

　　莫敘友抱起女兒，望著莫莉晶晶亮亮的大眼睛，她正一口一口津津有味地吮著棒棒糖，投入到神遊太虛的忘我境界。莫敘友幾近扼腕痛哭，真不知是"哀其不幸"，還是"怒其不爭"。狠不下心斥責女兒，他一臉慍怒地轉向韓哲風："不許再碰我家莫莉！"

　　韓哲風根本就是沒聽見，懷裡一空，抬頭看著莫爸爸把肉肉的莫莉抱在懷裡，他暗自不爽了起來。他也要抱，嗚，他要抱，莫莉胖胖，羞羞莫莉，他也要抱！

　　於是，追望著莫敘友抱著女兒走出教室，韓哲風蹭蹭蹭跑到黑板前，用著紅色醒目的粉筆寫下了他歪歪斜斜的憤慨：莫莉是我的！

　　體育課上，莫莉掰著指頭對著手錶數秒針。想來她短短的一生，最大的幸福是吃，最大的痛苦也是吃。太胖了，所以走路要比別人累一點點；太胖了，所以動作反應要比別人慢一點點；最悲慘的是，太胖了，所以沒人陪她打羽毛球。

　　在樹蔭下佔據一小塊安靜的天地，莫莉完結了短暫的自怨自艾，開始翹首以盼美妙的下課鈴聲響起。這時肉厚的優勢再度體現了出來，同學流流拍了她足足二十餘下，才見莫莉一臉茫然地轉過頭來。

　　"莫莉，打球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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