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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切,還真走了,她洗澡時自語,他從沒叫過我的名字,可惜我媽給我起這麼麗質的名字了。一隻蟑螂沿著牆角逃命,她激動地赤著腳踩死了它。她也不知道是怎麼了,失戀之後什麼都變了,沒想到連自己也變得這麼厲害。臥室裡睡著的那個男人,她連他叫什麼都不知道,只知道他是一個二流作家和他的筆名,就是要完成主任佈置的任務,她下午才給他做的專訪,晚上就把他領到家裡來了。她將蟑螂沖進下水道,腳上的氣味卻怎麼洗也洗不掉了。

  小天?出來時她喊了幾聲,他已經走了。她看看另一間空臥室,把門關上了。

  可能,她推開自己的臥室門說,我們剛才玩得有點過火了,你該走了。

  我不走。

  嗯?她打開燈,看到行李箱在床的周圍,床上鼻青臉腫的小天像戴了個紅紫相間的面具,被淤血擠得眼睛都睜不起來。你是誰?她問,又看了一圈,那作家呢?

  跑了,被我打得跟熊貓一樣,他揮舞雙臂形容道,估計被動物園的人帶走了。

  笑笑明白僅僅是四天的接觸還遠遠無法瞭解一個人,譬如她根本想不到像小天這種傳說中的藝術家竟然不失眠不抑鬱,翻身就呼呼入睡。何況那天晚上牆角的空調還像發電機一樣嗡嗡地響。她從床上撿起被子展了展蓋住胸口以上便轉過來望著窗外。雙子樓塔尖的紅燈從兩片樹葉之間依稀可見。空調再降到二十五度自動關閉時,忽然又靜得可怕。她看見一片樹影在窗前蕩來蕩去,一隻知了從枝上掉了下來。

  你說我們算什麼?她說,然後像摸古化石一般謹慎地用手觸了下他的脊背。對方依然發出呼呼的酣聲,十五分鐘之後變得無以復加。小天從左邊翻了幾圈轉到右邊。被逼到角落裡的笑笑想起曹操的吾夢中好殺人,以致碰都不敢碰一下,下床繞了半個圈,跑到左邊去睡。然而很快隨著小天鐘擺式的翻動,她又劃過半個圈跑到右邊。直到第一縷陽光透過陽臺,她終於爆發了,以被壓死的決心直接躺在他身下睡著了。

  張開眼睛她看到小天正無辜地望著她。幾點了?她問。

  十二點,他說,要不然就是十點半,反正不是十一點。

  為什麼?她問。

  因為我十一點生的。他的眼神依然很無辜,昨晚除了睡你這我還幹什麼了嗎?

  我不知道,昨晚那女孩下班了,聽說早上的時候耳朵已經被你的呼嚕聲震聾了。

  真可憐,他仰躺著看天花板,發了一會兒呆,我們應該把電影映在天花板上看,這樣就太舒服了。

  她沒答理他,在慵懶的陽光中繼續入夢。她聽見小天在客廳裡咯吱咯吱地吃東西。喂,她氣衝衝地走過去,你把這裡當家了?

  對了,他嚼著東西問,耳聾那姑娘今晚還來嗎?

  不來啦,老闆給她打電話,她聽不見。

  哦,他說,有點幹,你幫我送碗湯吧。

  你自己咽口水,誰伺候你呀!

  昨晚她問我什麼來著?我還沒回答,你幫我給她發個短信,我覺得我們算戀愛。

  天哪,十個小時過去了!她驚呼,我一直以為反射弧最長的是雷龍,你踢它屁股一腳,過半個小時它回頭問,你踢我幹啥?

  嗯,他點點頭,把麵包塞到嘴裡,胃的反射弧也很長,有二十分鐘,你什麼時候吃著吃著飽了,那說明你飽了以後又塞進二十分鐘的食物,我是半個小時之前覺得自己飽的。

  你這個根本沒我那個好笑,笑笑嘟著嘴坐下來找吃的。

  你發短信了沒有啊?我想跟耳聾的丫頭戀愛。

  說了,笑笑瞪他一眼,她說她受不了你,說你睡得像豬。

  沒有,他第三次表現出那副無辜欠扁的表情說,我當時只是想抱抱她,可是她老躲,所以只能現在才跟她講,說著他握著笑笑的手,我覺得我們會戀愛。

  笑笑最親密的朋友朵朵,對李小天的印象非常好,星期三上午還在博物館大誇他應該是笑笑現階段最適合的男朋友。

  他不是我男朋友,笑笑解釋道,同時思索著她為什麼會覺得那個厚臉皮的流氓好。無非是那天他隆重地裝扮了一下,穿上了不知道從哪翻出來的像是民工進城的那種款式的大號西服。再就是朵朵沒查過他歷史,被表面所矇騙,更不知道他在上海為無業分子。然而最關鍵的一點,笑笑想,一定是朵朵品嘗了小天自稱家傳秘制的番茄炒蛋。

  早在星期六小天就嚷嚷自己曾繼承衣缽,祖上五百年傳下來的李氏菜譜他樣樣精通。要是早生個一二百年我才不會畫畫,早給皇帝配禦膳去了。

  過了這十天,你去中南海怎麼樣?笑笑跟他抬杠。

  中南海沒皇帝!他誇張地做起觸犯他原則的樣子,叫道,我太爺爺在家訓中立下規矩,除了大清皇帝,不得讓任何人嘗到李氏菜的美味,否則自廢雙手!

  啊!她張大了嘴叫了一聲,心想到這人膩歪死了,老是講那些沒創意的話當幽默。

  別弄得跟白癡韓劇似的,他伸出右手把她的下巴合攏,不過李家的妻妾倒是可以例外。

  誰呀?她可不想接這個茬,跟著裝傻。

  小天沒轍了,轉頭望望臥室的四周,嘀咕著,不幸中國現在是一夫一妻制了,還搞計劃生育,結果三十年才輪到一個女人嫁到李家享口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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