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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三


  何小卿滿心酸楚,生活裡太多埋伏,在他們的前後左右都滿布荊棘,似乎一不小心,就被劃得遍體鱗傷。

  她從銀行卡裡取出大部分積蓄給了宋朝陽家裡。然而,不過兩個星期,她再去時卻已人去樓空。醫院護士說,那個男孩子轉院了,到一家精神疾病治療中心去了。她的眼淚潸然而下。

  又是一個被殘酷現實擊垮崩潰的人。

  何小卿告訴陶夭夭這些時,陶夭夭一句話也沒有,轉過身,一個人到一邊坐下來。她看不到她的表情,只看到她木然的背影。

  陶夭夭一坐就是一整夜。

  清早,薄薄的曙光透進窗子,天空被輕輕揭開面紗一般,緩緩地亮起來。天際泛著絢爛的朝霞,太陽一點點冒出頭來,那灼灼如火的紅色,溫暖地照耀著沉睡的街巷,喚醒一天的生機。

  陶夭夭在明亮的曙光裡眯著眼睛,神情安寧。她緩緩坐起身,站在窗子前,告訴自己振作精神。愛情可以是短暫的朝生暮死,而生活,卻是悠長的日復一日。

  那一年,她們的青春如夏花怒放,卻經歷了生命中的風雨坎坷,走得跌跌撞撞,一臉彷徨。

  之後,案件開庭審理,李傳銘被判了三年。

  陶夭夭在聽眾席上無聲哀泣,覺得自己是一塊燒紅的烙鐵,無情地給李傳銘的人生灼出傷痛的印記。

  宣判之後,李傳銘便被送到區邊監獄關押服刑。

  陶夭夭一次又一次去請求他的親屬讓她一起去看他,他們滿眼憎恨,但最後還是同意了。李傳銘被關押之後,她第一次隔著一面厚重的玻璃牆見到了他。他剃了平頭,穿著松垮的獄服,上面寫著一排編號。她忽然覺得現實太過蒼涼,像粗糲的磨石,在他們頭頂的天空飛舞著,一下下地擦過來,惡狠狠地打磨他們細嫩的棱角。

  她和他說,你恨我吧?

  他笑著說,夭夭,你真是個傻瓜。

  他還是那個喜歡揚起嘴角微笑的男生,自信,開朗,神情裡有種孩子氣的狡黠。或許,她真的是個傻瓜。她為什麼沒有在宋朝陽之前,發現他的好?

  李傳銘握著聽筒,想對陶夭夭說他心裡的愛,卻又覺得這時候的愛是種要脅、負累、禁錮和奢求。李傳銘緘口。良久才說,這三年,我終於可以不用再看你這張苦瓜臉了。

  三年之後,你要做好準備一輩子對著這張苦瓜臉了……

  人活在世俗裡是一件艱難的事情。似乎有所知覺,便有所困擾。所以,孩子最快樂無憂。人長大了,懂得多了,視野開闊了,卻陷進紛亂的世俗迷宮裡,扯著一團團亂麻,頂著頭上一縷縷煩惱,糾纏著情感,糾纏著歲月,糾纏著一幕幕悲歡離合,找不到出路,無休無止。

  陶夭夭發現她和昨天,已若隔世。

  馳隙流年,恍如一夜星霜換。歲月轉動的巨輪靜默無聲,似一場荒蕪大雪鋪天蓋地,人蕩滌在歲月長河裡,一夜白頭,終也了無聲息。

  她無意賺取別人的同情,可他們刻薄地欣賞她傷痛的同時,卻惡毒地往上面撒鹽。她終於懂得什麼是世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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