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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十三


  「李民亨監理說他今天要去美國,是一點鐘的飛機……」

  在靜雅還沒說完前,有珍的目光已經飄到手錶上?現在還不到早上十點。有珍的臉上湧起了一團黑雲。她想到這次真的是最後一次了,心裡亂糟糟的。

  有珍避開用擔心的表情看著她的靜雅,撕開了包裝紙。是一張CD。上面寫著《第一次》的CD……

  有珍把CD放進唱片機裡。聽著CD的有珍無力地打開了盒子,從裡面掉下了某個東西。是一封信。

  有珍小姐:

  雖然我不知道這禮物什麼時候會交到你手上,不過那時候我大概已經不在國內了,雖然我想禮物可能會成為有珍小姐的負擔……但我還是無法把它帶走。

  雖然我不能像俊祥一樣,把它錄在錄音帶裡再交給你,

  但我還是想送給你當禮物。

  請你要幸福哦!

  讀完信後,像是對一切都死心的有珍,在把信塞回CD盒子裡後,有珍臉色開始起了變化。有珍再度把信從CD盒子裡掏出來,手裡不禁輕輕地顫抖著。

  「靜雅姐……我沒跟人說過,俊祥他給我錄音帶的事,我沒跟任何人說過。」

  從座位上站起來的有珍,眼角開始濕潤起來。有珍帶著被淚水弄糊的臉孔,沖到了外面叫住了計程車。

  是俊祥。她如此思念的俊祥就是李民亨。這真是令人無法相信。李民亨就是俊祥。她跟笨蛋一樣竟然認不出他來……她的心仿佛要爆裂開來。呼吸仿佛要停止一般。她怎麼會在憑著心中的感覺來到他的房間後,卻又什麼也沒做地就回來了……

  她感覺到機場的那段時間,比她十年來思念俊祥而活的日子還要長。從計程車上下來的有珍沖進了機場大廳。她瘋狂地撥開走在她前面的人們,到處找著民亨的身影。哪裡都找不到。哪裡都沒看到那個人,李民亨,江俊祥。

  提早到了機場的李民亨,進了咖啡廳點了一杯茶。他還是第一次有多餘的心力去回顧一路忙碌賓士過來的歲月。

  仔細想想後,自己的生命中似乎有許多事情都是這樣,是第一次也是最後一次。雖然自己記不起來,但是初戀的女人也成了自己現在最後的戀人——有珍。

  搖著頭的民亨從座位上站了起來。為了要確認機票跟進行登機手續的民亨,從咖啡廳走了出來,面無表情地一步一步地走著。他走了一會後,不知從哪冒出來了一雙鞋子擋在民亨的腳前。是女孩子的鞋子。坐在椅子上玩著鞋子遊戲而把鞋子弄丟的小女孩,不好意思地望著民亨。原本面無表情的民亨臉上露出了笑容。民亨把鞋子撿起來後,走到女孩面前蹲著替女孩把鞋子穿上,這時他突然閃過一股奇異的感覺。腦海裡閃過自己替誰在穿鞋子的畫面。雖然看不到那個人的臉,但無疑地自己的確在替某人穿鞋子。民亨壓不住亂糟糟的思緒,走到登機門口,準備開始排隊,但這時卻傳來了熟悉的聲音。

  「俊祥……你是俊祥對吧?真的是你吧?」

  有珍站在後面。雙眼充滿淚水的有珍,正呼喚著自己。民亨看到有珍哭泣的神情,雙眼裡也不禁流下淚水。

  有珍想要移動腳步往民亨跑去。但身體卻不聽心的使喚。

  整個身體全都虛脫無力,只剩下思念與急迫感。再也撐不下去的有珍,頓時跌倒在地上。抓著跑過來的民亨吃力地站起來的有珍,發出像呻吟般的哭泣聲說道:

  「俊祥,真的對不起,我沒把你認出來!……」

  有珍在民亨懷裡的哭泣聲,也傳進了民亨的心中。有珍好長的一段時間就躺在民亨的懷裡不停地哭。

  有珍不敢相信,她不敢相信她居然能夠再度見到俊祥。有珍不斷地像是自言自語似地叫著俊祥的名字。民亨繼續看著只是不斷地叫著俊祥名字的有珍的臉,他想要仔細聆聽有珍那無法順利說出口的話。雖然他想不起來,但是對於有珍想說的話,他都想聽。

  有珍依然只是呼喚著俊祥的名字。這是她多麼想要放聲呼喚的名字啊!又是她多麼懇切的願望啊!雖然她每次思念俊祥的時候,都想要放聲呼喚他的名字。但是怎麼叫也沒有回答,讓她感覺俊祥似乎真的是死了,所以她不能叫。她不願相信俊祥已經死了。那是不可能的,她明明跟俊祥約好了要見面的,俊祥不可能會失約的……

  民亨用焦急的目光望著有珍。他依然什麼都記不起來,這令他痛苦地喘不過氣來。

  不管是約好要一起見面的事,還是他彈鋼琴給她聽的事,還是蹺課去騎腳踏車的事,還是他伸手扶起她的事,他通通記不起來。

  「我什麼都沒忘記,我全部都記得……」

  民亨的心裡又嗡嗡作響起來。他緊緊抱住哭泣的有珍,他心中十年的悲痛,全部痛苦地湧了上來。

  哭到筋疲力盡的如小孩子一樣的有珍,不知不覺間已經在民亨的懷裡睡著了。民亨小心翼翼地把有珍放在床上,替她把棉被蓋上後,在焦急又痛苦的心情驅使下,用顫抖的手輕輕地把有珍的頭髮拂到後面。然後,只是惆悵又茫然地注視著有珍沉睡的臉孔。這是他認識她以來,第一次從她身上看到那安穩的臉孔。

  民亨怕吵醒有珍,悄悄地推開了房門,到客廳向某人打了個電話。

  「我是李民亨。我要回去美國了。有珍小姐現在睡著了。我不想吵醒她,你明天早上可以來接她走嗎?你可以等到那時候嗎?」

  掛完電話的民亨,再度回到有珍睡著的房間裡,坐在椅子上。然後好長一段時間動也不動地,只是凝視著有珍沉睡的臉龐。

  不知不覺間,早晨的陽光已經從窗簾中鑽了進來。

  在車子裡度過整夜的翔赫用憔悴的臉孔望著飯店的入口,他整夜都守候著,直到夜色慢慢轉白。

  深夜,當翔赫接到民亨電話的時候,是他剛抵達有珍家的時候。他原本在家裡睡覺,真淑打了電話給他,說有珍到現在還沒回家。

  因為擔心而跑到有珍家看的翔赫,遇到接到通知已經先抵達的勇國,正準備跟勇國打聲招呼時,手機卻響了起來。是民亨。當翔赫確定有珍已經通通曉得的那一瞬間,整顆心被絕望蔓延著。然後在自暴自棄的心情下,告訴了勇國跟真淑,事實上,民亨其實就是俊祥。

  翔赫拋下吃驚之餘一句話也說不出來的朋友們,離開了有珍家。就算說有珍已經知道了事情的真相,他仍是想要緊緊地抓住有珍。他無法把有珍從自己的生命中放開。

  在看得到飯店黑暗的道路上,翔赫等待著不知何時會出來的有珍,從深夜等到破曉。

  穿著外套整理行李的民亨,再一次望瞭望還在沉睡中的有珍,拖著沉重的腳步走出了飯店。傷痕累累的靈魂靜靜地走進耀眼又充滿透明感的冬天早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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