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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七


  他淺笑,沒立刻答話,過了好一會兒才說:「我是個普通人。」

  「為什麼會來西區給我們上這種課呢?」

  「你們陳老師說他走了,沒人給你們代課,問我願不願意。他平時都搞黨團工作,反正一個星期就兩節,也不多。我也覺得挺有意思的,然後你們系主任說他沒意見,我就來了。」

  我們系主任,當然沒意見了,請個教授上二外,賺翻了。

  「你和陳老師很好麼?」不知道陳老師有沒有對他說過我什麼。

  「是啊。我倆在莫斯科留學生協會裡認識的,他在普希金語言學院念書,我在莫斯科大學,離得不遠,後來一起回國,挺合得來。」

  不知不覺我們已經走到六教下面的分岔口。

  「為什麼會想要學航空呢?還去莫斯科大學。」

  「因為茹科夫斯基。」

  「茹科夫斯基?」

  「他是現代流體力學的開創人,俄羅斯的航空之父。他從莫斯科大學畢業,然後直到去世終身都在那裡任教,所以我也有種嚮往。」

  「哦。」我點頭。

  他說:「我小時候看過一本茹科夫斯基寫的書,裡面有句話特別深刻,一下子就讓我沉迷了。我當時就想,我也要做一個這樣的人。」

  「什麼話?」我看著他。

  「他說:人類生來就沒有翅膀,就人類的體重與肌肉比例而言,鳥要比人類強大七十二倍。」

  慕承和頓了下,又說:「然而,我認為,人類憑藉自己的智慧而不是依靠自己的肌肉,定會翱翔於天空。」

  語罷之後,我半晌沒說話。

  他卻朝著我調皮一笑。

  我側頭看著他的臉,有一種從天而降的距離感。他說出「定會翱翔於天空」這幾個字的時候,神色沉靜如水,但是那副淺色的眸子卻在這樣的夜晚顯得格外清澈、明亮。

  慕承和的發色和眸色都不深,並非純粹的墨黑色,所以襯得皮膚特別白。鼻子也長得挺精緻的。

  都說天才性格容易孤僻,但是他卻像他的名字一樣,是一個格外親切可愛的人。

  白霖經常在學校商業街的書屋裡租些不靠譜的愛情小說回宿舍看,經過長期耳聞目染的結果便是,我也覺得用情至深,對愛生死不渝,甘願捨棄一切的男人很讓人心動的。

  可是當我在這一夜聽到慕承和說的此番話之後,我又覺得,當一個男人懷著堅定的信仰並終身為之而奮鬥的時候,會同樣散發著一種蠱惑人心的魅力。

  CHAPTER 5 你是否知道

  1

  一般每個月十號之前,我就得交上個月的思想彙報。

  我們系加上我一共有五個,從業餘黨校畢業後,都是預備黨員的培養對象。每個月要求我們寫一篇思想彙報。頭兩個月陳廷在,我們交給陳廷。他是團委老師。

  現在他不在,只好交給那位偶爾出現在西區的李老師。

  別的學校我不知道,反正我們團委除了學生工作,還管學生推優入黨。我想,要是真入黨了,也許陳廷會成為我的入黨介紹人。他去培訓之前,時不時找我談話,瞭解我的思想動態。我家裡的情況,他和學院的吳書記也許都略有瞭解,所以對我就特別上心。甚至在知道我也選俄語以後,他還讓我當了他的課代表。

  下午第二節課後,我們上完精讀課出來,正好遇見那位忒關心我的吳書記。

  他老遠就喊:「小薛同學。」

  我拉著白霖沖他笑,「吳老師。」

  老人家不喜歡人家叫他書記或者教授什麼的,就愛「老師」這兩個字。所以,我一直覺得他像個學者。

  「學習還跟得上麼?」他笑眯眯地問。

  「還行。」我慚愧地說。

  「昨天一二九的演講比賽沒看到你啊,我還以為又是你代表我們外語學院去呢。」

  我樂:「哪能啊,我們學院人才濟濟的,只不過去年恰好讓我撿了便宜。」

  他和我說話期間,人漸漸多了起來,不停地有人和他打招呼,我也不好意思多寒暄就沖他說再見。

  沒想到吳書記卻又叫住我說:「小薛,有時間再去我家吃飯。」

  眼看快到聖誕了,也快到期末了,大家都開始忙碌起來。

  我們班有三十個人,男生只有五個,這個數目已經算多了。所以大部分女生都是出口了。還單身著的也在耶誕節來臨前就積極找出路。連宋琪琪也是要熄燈的時候才會寢室,太反常了。讓我們覺得有點詭異。

  白霖坐在的床上說:「我就覺得奇怪,怎麼好端端一個耶誕節就被同學們整成了情人節了呢。」

  「琪琪怎麼還不回來啊,再晚就得翻牆了。」

  「是不是戀愛了?」白霖問。

  「不知道啊。」我說,「沒聽她提。」

  這時,趙曉棠倒是突然說:「我倒有件宋琪琪的事情,想和你們琢磨琢磨。」

  「什麼?」我和白霖異口同聲地問。

  「我上周出去玩兒回來碰到有個男人開車送宋琪琪回來。」

  「哦。」我想到了慕承和的CR-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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