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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十三


  我沒想到不同的人對同樣一件事情認識的是非觀竟是這樣不同。在我看來,王蘊這番話簡直就是欲加之罪何患無詞,雖然我難以反駁,但我知道肯定沒有道理,而且還讓我氣得發抖。當一個人氣到無可奈何的時候在生理上是會發抖的,我現在就處於這麼一種狀態。我既不能對王蘊動粗,又無法反駁王蘊,我只能在這裡吹鬍子瞪眼束手無策地乾著急。但也許對王蘊來說,她還認為挺有理,受了委屈,認為我不夠成熟象個小男孩很小氣。我知道除非今晚我做出讓步,否則談話將不可避免地充滿火藥味。但我此刻一點也不想讓步,我覺得自從寒假興沖沖地跑去找王蘊起,自己一直是個飽受委屈的受氣包,沒有任何理由再要求一個受害者去遷就施害者的。

  我又冷笑了兩聲:「這麼說倒是我無理了。」不知怎的,我頻頻冷笑竟讓自己覺得冷笑和淫笑像是孿生兄弟,沒有什麼很明顯的區別。

  王蘊不理我,扭頭看著冷漠的江水。我瞪著王蘊的側面看了半天,見她沒反應,一怒之下也扭頭看江水。兩人一個左扭,一個右扭。

  沉默了一陣,我的生氣在腦袋右扭的過程中不斷升級,變本加曆,以至終於氣無可氣。魯迅說不在沉默中暴發,就在沉默中滅亡。同理,不在生氣中爆發,就在生氣中憋死。我選擇了爆發,並有點歇斯底里突然扭過頭朝王蘊嚷道:「你根本就沒有認真地喜歡過我,從一開始就是這樣,你從來沒有專注過,你總想著要分手。」

  王蘊也有點激動地回道:「沒錯,我是一開始就覺得我們不會長久,因為你沒有讓我有安全感,但是這麼長時間以來,你讓我改變這種看法了嗎?」

  又是安全感!我現在一聽到安全這兩個字就有些條件反射的噁心和反胃。我不知道這到底是一種什麼樣的感覺對王蘊這麼重要。以至她不厭其煩地掛在嘴邊,動不動就拿安全來威脅我。她所追求的安全感竟成了讓我感覺最不安全的東西。我開始恨起了馬斯洛。如果沒有他對人的需要五個層次的劃分,並把安全需要列在生理需要之後,做為第二個必須要滿足的基本需要,靠王蘊自己是發明不了這種感覺的。但我不明白,在王蘊的周圍沒有戰爭,沒有盜搶,如果真要發生這些,就算年紀比她大的男人也一樣保護不了她,搞不好自己還會先逃之夭夭。既然如此,王蘊所要的安全到底是一種什麼四不象我真的是不知道了。

  我終於被安全激怒了,下定決心要和王蘊的安全來個徹底的決裂。產生這麼大勇氣的基本想法是:既然註定要分手,何不爭取主動,免得到時候落下個被女人拋棄的不好的名聲。

  「既然你認為我無法給你安全感,那麼你就找個能帶給你安全感的東西吧,是人是畜牲都可以。希望你每天晚上都安全到能睡得著睡得香。」我承認我的話刻薄了,但我真的很生氣,王蘊太刺激我了,我必須要還以顏色。

  王蘊刷得眼淚掉了下來,沒有回話起身就走。我沒有動,看著王蘊離去,並在背後補充嚷了一句:「找你的青梅竹馬吧,別在我面前演戲了!」

  王蘊捂著嘴一路小跑。

  一二二

  在此之前我一直以為自己很紳士。就算見政教系那個女生,在那麼不情願的情況下,仍然勉為其難地保持了紳士風度。但我沒想到我竟會對自己最喜歡的人這樣沒有紳士風度,甚至有些惡毒。

  但我沒有辦法,我真的被氣糊塗了。到了看不到王蘊身影的時候,在冷冷江風的吹拂下,我才慢慢地有些清醒過來,找回了自己。我覺得我不該對王蘊那樣,就算要分手,也要分得高雅,分得讓人留戀,而不是象我剛才這樣,有些象潑婦駡街。

  我無比沮喪,這樣的分手在讓我痛苦的同時又身懷內疚,一點也不淒美,不能專心地痛苦,不能把自己陷於一種自怨自憐的非常純粹的境地。本來完全是我有道理的,結果反倒讓我搞得無理了,讓我覺得有負于王蘊,傷害了她。

  我站起了身,江邊剩我一人,空蕩蕩的。我低頭看了看石階,我曾經和王蘊在這坐過許多個夜晚,以後再也不會一起來了。也許過不了多長時間,當我心懷舊念,來到這曾經的溫情地時,就會發出「物是人非事事休,欲語淚先流」的感慨。

  對著石階感物傷懷了一番,我把手插在褲帶裡,縮了縮脖子,在春寒料峭中,形單影隻地往回走。

  我有種萬念俱灰的感覺。我現在能夠理解魏小田死活也不為他能多抱一個女人請客的心情。他寧可為他的痛苦請客,並寧可把他的客請得很悲壯。此刻我也和他有同樣的感受。除了王蘊,我不再想抱別的什麼女人,如果今天小田和葉波在場我也無論如何不會為我能再多抱一個女人請客。王蘊就這樣離開了我,我最近的一次對她唇的感覺竟是在兩個月前。今晚我甚至連她的手都沒牽。闊別了兩個月的肌膚,就這樣在我的眼皮底下被放過了。

  我開始後悔,覺得不該這樣草率行事。我太久沒吻她了,也太想吻她了,為了這個吻哪怕忍辱負重也是值得。先前完全被氣昏了頭,現在涼涼的江風吹著,清醒了,才發現自己不能失去她,失去王蘊對我來說以後的日子太難過了。我漸漸地感到了心痛,慢慢地這個痛越來越劇烈,象由細刀慢割轉為快刀亂剁,並讓我難以自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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