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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四


  但我和榮安還是常一起吃晚餐,偶爾他也會帶宵夜到研究室找我。

  有次我和他到附近一家新開的餐廳吃飯,一進門服務生便說:「請問你們有訂位嗎?」

  「沒有。」我說。

  「這樣啊……」服務生露出猶豫為難的表情,說,「請在這裡稍等。」

  然後他便往裡面走進去。

  我和榮安低聲交談著沒想到這家餐廳生意這麼好的話題。

  過了一會,服務生走出來對我們說:「請跟我來。」

  我們跟在他身後前進,發現整座餐廳空蕩蕩的,還有近20張空桌。

  正確地說,除了某桌有三個女客人外,只有我和榮安兩個客人。

  「明明就沒什麼人,幹嗎還要問我們有沒有訂位?」榮安說,「生意不好又不是多丟臉的事。」

  「這老闆一定是個選老虎的人。」我笑著說。

  「沒錯。」榮安也笑著說,「只有選老虎的人才會這麼死要面子。」

  「是啊。」

  說完後心頭一緊,因為我突然想起劉瑋亭。

  劉瑋亭畢竟跟葦庭不一樣,關於葦庭,我雖然會不舍、難過、遺憾,卻談不上愧疚。

  可是我想起劉瑋亭時總伴隨著愧疚感,這些年一直如此,而且愧疚感並未隨時間的流逝而變淡。

  當一個人的自尊受傷後,需要多久才會復原?

  一年,五年,十年,還是一輩子?

  如果這個人又剛好是選老虎的人呢?

  這頓飯我吃得有些心不在焉,跟榮安說話也提不起勁。

  榮安沒追問。

  或許他會以為我大概是突然想起葦庭以致心情陷入莫名其妙的穀底。

  我也不想多做說明。

  吃完飯後,我到研究室去,有個程式要搞定。

  11點15分,榮安打電話來問我有沒有空。

  「幹嗎?」我說。

  「帶你去個地方玩玩,散散心。」他說得神秘兮兮,「不是Yum喔。」

  「我在改程式,需要專心,而不是散心。」我說。

  榮安又說了一堆只要一下下、明天再改不會死之類的話。

  我懶得跟他纏,便答應了。

  20分鐘後,榮安和一個叫金吉麥的學弟已經在校門口等我。

  金吉麥學弟小我一屆,其實他不姓金、也不叫吉麥,金吉麥只是綽號。

  他曾在系上舉辦過乒乓球賽,並命名為:金吉麥杯。

  因為「金吉麥」實在很難聽,大家便讓他惡有惡報,開始叫他金吉麥。

  我與葦庭對打的那次系際杯乒乓球賽,金吉麥也有參加。

  金吉麥很親切地跟我說聲「學長好」,然後請我上車。

  原來是他開車載了榮安過來。

  在車上我們三人聊了一會,我才知道他現在和榮安在同一個工地上班。

  「學長。」金吉麥對我說,「帶了很多張一百塊的鈔票了嗎?」

  「什麼?」我一頭霧水。

  「我這裡有。」榮安搶著說,「先給你五張,不夠再說。」

  說完後榮安數了五張百元鈔票給我。

  「到了。」金吉麥說。

  下了車後,我發現方圓50公尺內,沒有任何招牌的燈是亮的。

  這也難怪,畢竟現在的時間大概是11點50分,算很晚了。

  我們三人並排成一線向前走,金吉麥最靠近店家,我最靠近馬路。

  只走了十多步,金吉麥便說:「學長,在這裡。」

  我停下腳步,看見他左轉上了樓梯,榮安則在樓梯口停著。

  往回走了兩步,也跟著上樓梯,榮安走在最後面。

  樓梯只有兩人寬,約30個臺階,被左右兩面牆夾成一條狹長的甬道。

  濃黃色的燈光打亮了左面的牆,牆上滿是塗鴉式的噴漆圖案。

  說是塗鴉卻不太像,整體感覺似乎還是經過構圖。

  爬到第十三階時,發現牆上寫了四個人頭大小的黑色的字:中國娃娃。

  還用類似星星的銳角將這四個字圍住,以凸顯視覺效果。

  正懷疑「中國娃娃」是否是店名時,隱約聽到細碎的音樂聲。

  我抬頭往上看,金吉麥正準備推開店門,門上畫了一個金髮美女,鮮紅的嘴唇特別顯眼,神情和姿態像是拋出一個飛吻。

  門才剛推開,一股強大的音樂聲浪突然躥出,令人猝不及防。

  我被這股音樂聲浪中的鼓聲節奏震得心跳瞬間加速,幾乎站不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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