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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六


  §第三章 YUM

  升上研二,開始感受到寫論文的壓力。

  但我跟葦庭的相處,絲毫不受影響,每週二的壘球也照打。

  我們在同一間學校念書,又都住在學校附近,相聚是再自然不過的事。

  反而是彼此之間如果碰到要趕報告之類的事,才會刻意選擇獨處。

  我知道葦庭喜歡浪漫,因此盡可能以我所認知的浪漫方式對待她。

  不過只要我意識到正在做一件「浪漫」的事,便會出狀況。

  比方說,我將一朵玫瑰藏進袖子裡,打算突然變出來給她一個驚喜時,花卻壓爛了,而我的手肘也被玫瑰的刺劃傷。

  共撐一把傘漫步雨中,但風太大以致雨傘開了花,反而淋了一身狼狽。

  冬夜在山上看星星時,我脫掉外套,跟她一人各穿一隻袖子避寒,但外套太小,我們擠得透不過氣,想脫掉時卻把外套撐破。

  我買了一個霜淇淋蛋糕幫她慶生,但冰箱強度不夠,蛋糕都化了。

  蛋糕上用奶油寫成的「可愛的葦庭」,「愛」字已模糊,看起來像「可憐的葦庭」。

  情人節當晚我帶她去一家看起來很高級的餐廳吃飯,服務生說:「我們客滿了。請問有訂位嗎?」

  「還要訂位嗎?」我說。

  服務生的表情變得非常奇怪,臉上好像冒出三條斜線。

  他應該是很驚訝我竟然連「情人節要訂位」這種基本常識都沒有。

  雖然葦庭總是以笑容化解我的尷尬,但我還是會有做錯事的感覺。

  「沒關係,你畢竟是選孔雀的人。」她總是這麼說。

  我越想擺脫選孔雀的形象,這種形象卻在她心裡越加根深蒂固。

  我不曾吻她,頂多只是很自然地拉她的手,或是輕輕擁抱她。

  不是我不想,而是我覺得那幾乎是一種褻瀆。

  就像我如果走進旅館的房間,看到鋪得平整又洗得潔白的床單時,便會覺得躺上去把這張床弄皺是一種褻瀆。

  我有病,這我知道,而且病得不輕。

  所以每當看見她的漂亮臉蛋揚起甜美笑容時,我便不敢造次。

  倒是有次打壘球時,準備接高飛球卻被刺眼的陽光干擾,球打中額頭。

  所有人都笑我笨,只有她撫摸著我的額頭,輕輕吹了幾口氣後,趁大家不注意時親了一下。

  從此我開始矛盾,既捨不得她被球打中,又希望她也被球打中,這樣我便能親她一下。

  我常會幻想我跟葦庭的未來,幻想跟她以後共同生活的日子。

  仿佛可以聽到我在禮堂內對著穿白紗的她說出:我願意;也仿佛可以看到她在廚房切菜時回頭看著我的笑臉。

  也許會生幾個小孩,看著小孩一點點長大,終於會開口叫我們爸媽。

  不過我不敢吻她又該怎麼生小孩呢?

  沒關係,這是技術性問題,我一定會克服的。

  葦庭曾問我:夢想中的生活是什麼樣子?

  「每天都可以看到你的甜美笑容。」我說,「這就是我的夢。」

  「才不是呢。」她笑了笑,「你是選孔雀的人,不可能會這麼浪漫。」

  「我是說真的。」

  「是嗎?」她一臉狐疑,「如果你現在做一件浪漫的事,我就相信。」

  我絞盡腦汁想了很久,想到的事都與浪漫沾不上邊,只好說:「我們現在往西走,到途中碰到的第一家電影院去看電影。」

  「可是你待會兒還有課,不是嗎?」

  「不管了。」

  「你要蹺課?」葦庭睜大了眼睛。

  我點點頭,然後問:「這樣算浪漫嗎?」

  「嗯。」她笑了笑,「就算吧。」

  我載著葦庭一路往西,十五分鐘後經過電影院,立刻停下車。

  拉著她的手走進電影院,發現上映的是恐怖片。

  片名叫:《我的愛人是只鬼》。

  我相信葦庭一定不會認為看恐怖片是件浪漫的事,所以我不知道她是否相信我的願望就是每天都可以看到她的甜美笑容。

  但對我而言,那確實是我的夢想,它是否浪漫並不重要。

  葦庭是個好女孩,我深深覺得能跟她在一起是老天的眷顧。

  因此我很珍惜她,想盡辦法讓她臉上時時洋溢著甜美的笑容。

  她是個很容易因為一些小事情而開心的人,取悅她並不難。

  葦庭的脾氣也很好,即使我遲到20分鐘,她也只是笑著敲敲我的頭。

  我只看過一次她生氣的表情,只有一次。

  那是夏天剛來臨的時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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