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青春校園 > 草樣年華Ⅲ | 上頁 下頁
七十二


  2001年2月7日星期三雪

  一場大雪把北京裝點得純淨,新年有了新氣象。老子教導著兒子新年要有新氣象,青年們換了新戀人,上班族找到了新工作,公共汽車粉刷了新油漆,社區裡開設了新超市,而我還那操行,過兩天又該回學校補考報名了。

  2001年2月9日星期五雪

  四級的分出來了,又沒過,沒什麼可遺憾的。

  沒有人會一個月只背一百個單詞再忘掉八十個,然後依然抱著四級必過的心態去考試。

  2001年2月10日星期六晴

  陽光明媚的早晨,我疲倦地醒來,不情願地坐在補課班的教室裡,與一群目光呆滯、神情恍惚的男生接受補考輔導。

  教室四周陳列著各種冰冷的機械模型,它們一動不動地擺放在那裡,被一屆屆的學生欣賞,同時也欣賞著一屆屆學生的悲喜。

  窗外的樓群擋住了陽光,白熾燈散發的光芒無法照亮我的知識盲點,老師有意流露出的考題,也無法讓我輕鬆,補考過了又能怎樣呢,我的青春為什麼這麼沒勁?

  我是第二次補考這門課了,對於補考我並非樂此不疲,而是沒有辦法。

  明天,就該補考報名了,這是學校的一大盛會。屆時各路英雄將雲集在此。入校以來,每逢該盛會,我是必參加的,也算元老級的人物了,我相信,憑現在的校風,此盛況將一屆一屆延續下去。

  2001年2月19日星期一晴

  開學了。

  這句話已經出現過多次了,這說明我意識到新學期要改過自新。我也改變了,然而我總是在開始不久——頂多三天,便原形畢露。我覺得還是真實點兒好。

  現在,我坐在教室裡,老師在上面講課,我在下面憧憬自己的未來。本想憶苦思甜,結果光想到了苦,想不起甜。我悲傷著自己一塌糊塗的考試成績,鬱悶著自己無奈的青春。

  新課本擺在桌上。裡面裝著我永遠學不懂的知識,發我書幹嗎啊,浪費!

  頭兩天的補考還是沒過,這已經是我第二次補考了,還剩最後一次機會。明年,在我畢業前夕,我將同比我小兩屆的孩子們一同出現在考場上。如果他們知道我的身份,會不會崇拜我呢?

  他媽的。這課上得有什麼意義,沒有腦子,沒有筆記,就一個空蕩的身體在這坐著。想睡覺想拉屎想下課想他媽快點兒畢業。

  我在頹喪中可以重生,我在寂寞中可以成長,我在睡眠中可以發育,我在上課時可以看小說,我在考試時可以作弊,我在不及格時可以鬱悶,我在鬱悶後可以補考。

  2001年2月21日星期三晴

  又一首歌:

  我看見那個遙遠的地方

  陽光中充滿無盡的幻想

  從憂傷到希望

  幸福就是你溫暖的目光

  忘記那些無用的悲傷

  讓孤獨迷失在身後

  曙光正悄悄綻放

  大地灑下一片陽光

  儘管我依然在流浪

  沒人能夠阻止我盡情歡暢

  我要向理想出發張開翅膀

  那裡彌漫著花的芬芳

  那裡洋溢著鳥兒的歌唱

  不必在意路上青春的憂傷

  2001年3月15日星期四晴

  多日的大風,吹乾淨了城市,天空湛藍。我沒想到天空能這麼藍。其實。它本該就是這樣兒。

  久未動筆,並不是我不想寫。而是要寫的東西太多了,我的思緒繁亂,無從下手。

  今天下手,是因為實在找不到更合適的事情幹了。

  我終於知道性欲能帶來什麼了,若不解決,就壓抑身體,於是一撥人開始抽煙喝酒,一撥人開始努力學習。

  2001年3月19日星期一晴

  昨天我在街上好像看見方芳了,擦肩而過,應該是她。

  她的變化讓我震驚。

  原來光滑如鏡的臉上有了雀斑,目光不再那麼明亮了,似乎也不像以前那麼快樂了,撅著嘴,蹦著臉,一點兒都不可愛了。

  但她的身材還是嬌小的,氣質還是獨特的。

  當她從我面前走過時,我轉過頭一直目送了她很遠,沒有叫她,我覺得這樣挺好的,不知道她現在還唱不唱歌,看著她的背影,我為她唱了一首歌:我是一個粉刷匠,粉刷本領強,我要把那新房子刷得白又亮,刷完房頂又刷牆,刷子飛舞忙,我要把那新房子刷得很漂亮……

  2001年3月21日星期三晴

  陽光明媚的早晨,模糊的意識裡潛藏著疲倦與悲傷,我躺在床上繼續憂傷。室友們都去上課了,在教室裡接受高等教育,我在宿舍自我教育。同樣一個早晨,在我們身上發生著不同的事情。

  我替自己一聲歎息,歎息失敗的生活,歎息不曾凋零但依然不會開放的理想,歎息年少癡狂,歎息青春蹉跎,唉!

  春天突如其來,我毫無防備。柳樹發芽了,楊樹長滿毛毛蟲似的東西,地上出現了一層綠色,白色的玉蘭花骨朵兒含羞待放,桃花不甘示弱地展示著它粉紅色的妖豔。

  又是一年春來到,生活會發生改變嗎?

  2001年3月23日星期五晴

  現在,北京時間八點二十分,我坐在偌大的教室裡,空空蕩蕩,同學們都在忙於睡覺和自己的事情,這種本系的專業課上不上無所謂,別人都不上的課我願意上。

  站在講臺上的這個女人稍有容顏,據說是我們系老師裡的一枝花,五十多歲的院長出差總愛帶著她。年齡不詳(至少二十七八了,因為已經博士畢業),東北人(這與她嬌小的身材極不相符),鄉音濃重(這讓她煩惱,老有學生模仿她說話),性格有些怪異(青年人總是有個性的嘛,再加上還是個女博士),多事兒(比我媽還多),所以她的課基本沒什麼人上。

  記得我入學那天,她在新生接待處幫忙,我誤認為她也是新生,還問「同學你是幾班的」,她嚴肅地告訴我她是老師後,我又問「那您帶幾班啊」,希望能帶我那班,結果沒實現。現在,兩年半過去了,我終於坐在她的課堂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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