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青春校園 > 草樣年華Ⅲ | 上頁 下頁
四十三


  邱飛坐下說:「確實不是昨天才有的,上回咱們沒領成證後開始有的。」

  周舟有些氣憤,「那你幹嗎不跟我說啊,你把我當什麼了。就等著今天放我鴿子,是嗎?」

  邱飛說:「這事兒確實怨我,我也一直在猶豫,該不該跟你實說,結果一猶豫,就成這樣了。」

  周舟說:「可能你有自己的想法,但是你這麼做,是不是太自私了,我媽那我怎麼交代?」

  邱飛低著頭不再說話。

  周舟說:「咱倆在一起住著。你覺得這跟結婚過日子有什麼不一樣嗎?」

  邱飛思考了片刻,說:「那我就先搬出去吧。」

  邱飛失蹤了。

  第二天,邱飛就搬出了周舟的房子,當周舟下班回來的時候,發現已經人去屋空。

  周舟以為邱飛回家住了,也沒當回事兒,昨晚兩人不歡而散。後來誰也沒理誰,各自睡一個被窩。一早周舟起來就去上班了,邱飛還躺在床上。

  晚上,邱飛他爸給周舟打電話,問邱飛呢。他手機怎麼關機啊?周舟這才知道邱飛並沒有回家,為了不讓邱飛爸著急,周舟說邱飛出去沒回來呢,可能是手機沒電了,問邱飛爸找他什麼事兒,邱飛爸說家裡電腦壞了,開機得半天,打開網頁也慢,炒股軟體也沒法兒用。讓邱飛回去修修。周舟說可能是中毒了。等邱飛回來告訴他。邱飛爸又問,昨天領證還順利吧。週末沒事兒的話回來吃頓飯,周舟岔開話題,說在商場看見一個帶按摩的洗腳盆,回頭買給邱飛他爸,邱飛爸說不用,那玩意兒挺貴的,周舟說不貴,正好商場促銷,有折扣。

  掛了邱飛爸電話,周舟做了口吃的,然後像往常一樣自己度過一個晚上。

  第二天早上周舟正要出門上班,邱飛爸的電話又來了,找邱飛。周舟說昨晚邱飛沒回來,邱飛爸說他的手機還關機,股市馬上就開盤了,電腦還是不好用。周舟說您別著急,我問問他那些朋友。

  周舟給楊陽打了電話,楊陽也說不知道,從北戴河回來後兩人就沒聯繫過,周舟又問馬傑和張超凡,他倆也說不知道。

  其實邱飛下午找過馬傑,馬傑以前總參加網友組織的爬山活動,有一個碩大的登山包,邱飛向他借那個包用,說自己要出去走幾天,沒跟周舟打招呼,讓馬傑千萬別告訴她。

  馬傑不理解,問:「你怎麼剛領證就玩失蹤啊,這樣浪漫嗎?」

  邱飛說:「我倆沒領。」敘述了那晚喝完酒的經過。

  馬傑問:「那你打算去哪兒?」

  邱飛說:「不知道,去個陌生的地方。」

  馬傑問:「你丫怎麼想的,出去瞎晃蕩有勁嗎?」

  邱飛說:「我覺得我就該晃蕩一段。」

  馬傑說:「可是你晃蕩的時候幹什麼呢?」

  邱飛說:「什麼都不幹,就幹晃。」

  馬傑說:「你說了等於沒說。」

  邱飛說:「那你就別問了。」

  邱飛問:「外面有什麼東西吸引你嗎?」

  馬傑說:「有,但不是什麼具體的東西,我就是想出去走走,這樣我會舒服些。」

  馬傑說:「在家躺著摟著媳婦看著電視多舒服啊,出去又累又苦,舒服個屁!你到底是為什麼呢?」

  邱飛說:「等你也想這麼幹的時候你自然就明白了,現在跟你說不清楚,算了,不聊這個了。」

  馬傑問:「那周舟要問我你去哪兒了,我說什麼啊?」

  邱飛說:「你就說,不知道。」

  馬傑說:「我還是勸你一句,如果你愛周舟,就別出去亂逛。」

  邱飛背上包,說:「這不是愛不愛的問題,你不懂。」

  邱飛爸異常著急,大盤漲得挺好,電腦卻不能用,股票賣不了,可惜了這波行情。更讓他著急的是,兒子丟了。

  邱飛已經三天沒有音信了,邱飛媽在家收拾邱飛的東西,以期能發現些線索,在一堆書裡找到了一個筆記本,上面有邱飛高中時候的日記。

  邱飛媽給周舟打電話,讓她來看看這本日記,能不能發現蛛絲馬跡。

  周舟趕到邱飛家的時候。邱飛媽正在做飯,留周舟吃。周舟覺得應該陪陪邱飛父母,便留下了。

  吃飯的時候,邱飛媽問周舟:「你們最近吵架了嗎?」

  周舟說:「沒因為什麼具體事兒吵過。」然後把沒領成證的前前後後敘述了一遍。

  邱飛爸聽完,喝了一口二鍋頭,說:「真不知道這孩子怎麼想的。」

  邱飛媽歎了一口氣,說:「人家孩子都中學的時候不懂事兒離家出走,他怎麼三十了還出走啊!」

  吃完飯,周舟把邱飛的日記拿回自己家看。這是一個硬殼筆記本。封皮是天藍色的,內頁已經泛黃,寫滿邱飛的字跡,是從高三開始記的。

  周舟靠在床頭,從第一頁讀起。

  1997年8月31日星期日晴

  明天又他媽開學了,我都他媽高三了,操!

  今天去學校報到。本以為領了書本交了學費就可以回家了,校長卻不讓走。非要給高三的學生開會。

  昨天的《北京晚報》說今天最高氣溫三十三度,我穿著褲衩坐著都熱,校長穿身西服站在臺上也不嫌熱,可能是為了強調會議的重要性吧。

  還以為他要告誡我們。現在我們是全校最大的年級了,不許欺負低年級同學,結果會議的重心是給我們敲警鐘。校長說,上屆高三的第一名,被北京工業大學錄取了。

  真夠丟人的——全校竟然沒有上清華北大的,哪怕人大南開也行啊!

  看來我們學校不是一般的爛。四中,一個班就十幾個清華北大的,我們學校好像自建校以來就沒有考上過的,恥辱啊。不知道是該學生恥辱。還是老師恥辱。

  按這標準,全校第一上北X大。我在班裡排二十多,是不是就得「海跑兒」了——聽說該校沒有宿舍,學生為了不遲到天天背著書包跑步上學,下了課為了能趕回家吃口熱乎飯還要跑步下學,因在海澱區,故得名「海跑兒」,再跑下去,還不如改名叫體育大學。

  校長說到情緒激昂處,左手叉腰,右手比畫著說:「現在距離你們高考還有三百三百天出頭,已經到了刻不容緩的時候,你們該對自己狠一點兒了,該掉肉了!」說完右手攥緊成拳頭狀。

  我當時還沒轉過彎來,難道校長讓我們剁自己的肉,這哪是狠一點兒,是太狠了!

  後來經他一解釋,我才明白,原來是該刻苦學習了,這將導致掉肉。

  我就不明白了,刻苦學習和胖瘦有何關係。班裡學習好的那幾個都是胖子,他們平時巨刻苦,也不運動,中午吃完飯拿本書就往那兒一坐,分數確實長了,肉也跟著長了。所以,校長的話應該改成:「你們該對自己狠一點兒了,準備長肉吧!」

  好吧,校長,為了以後不過每天都得跑步的生活,我時刻準備著!

  1997年9月1日星期一晴

  今天北京市各中小學都開學了,街上的人烏泱烏泱的,都是學生和家長,喝碗豆腐腦兒還得排隊。

  第一節課是班主任老姜的英語,前44分鐘沒說一句英語,一直在強調形勢緊迫,學校的成績在區裡排名中下,區的成績在市里排名中下,北京市的成績在全國排名中下,高考和我們競爭的,不是身邊這幾個人,而是全國的高中生,所以我們的成績在全國也頂多算個中下等。她還說,外地學生都辛苦著呢,從初二開始上晚自習,每天上到晚上十點,而我們晚上都在幹什麼,看漫畫、看武俠小說、打遊戲,也就是我們有個北京戶口,能占個錄取分數線低的便宜,要不然得多半班人沒學上,還包括大專。所以,我們得有緊迫感。為了讓我們加深對這種緊迫感的理解,她說:「你們都憋過尿嗎,沒憋過的,回家後喝三大杯水,一晚上不上廁所,試試就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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