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青春校園 > 草樣年華 | 上頁 下頁
一六


  「你們倆誰找的誰?」我對這件事頗感好奇。

  「你覺得呢」韓露反問我。

  「王八看綠豆——對上眼兒了。」

  「你還會說什麼呀!」韓露瞪了我一眼。

  我們陷入一段好半天的沉靜。

  韓露喝了一口可樂,打破僵局:「是他先找的我。」

  「那好呀,祝賀你的迷人魅力使得上海小丫挺拜倒在你的石榴裙下。」我舉起酒杯,韓露卻不理我,我只好獨自喝了一口,「說說這個上海小生是如何對你俯首貼耳的。」

  「也沒怎麼,就是他找我一說,我就答應了。」韓露有些不好意思。

  「你也不考慮考慮,哪怕有個磨合期呀!」我憤憤地說。

  「當時我一個人遠在他鄉,天天想家,在那裡也沒什麼特好的朋友。」

  「那你就跟我多多聯繫,多交流一下感情。」

  「我給你打電話,你著急掛,我給你寫信,你回信又寫得那麼絕,你知道我看了你的信後有多失望嗎!」韓露委屈地說。

  「我那也是以咱們的學習為重。」

  「可是我每天的心情壞到了極點,哪有什麼心情學習,北京學生到了外地受排擠,我連個傾訴的物件都沒有,我不能總壓抑自己的感情吧!」韓露好像飽受辛酸。

  「那你就去找幾個北京的老鄉,開個老鄉會什麼的。」

  「你不知道,北京的學生到了外地相互間根本不聯繫,就是見了面也不見得打聲招呼,更別說開老鄉會了。北京學生倒是也能聚齊,那就是在補考的時候,滿考場全是來自西城、東城、崇文、海澱的北京學生。外地學生看見補考就嘲笑說,北京學生又在開老鄉會!」韓露淒慘地講著。

  我聽後無奈地歎了一口氣,搖了搖頭說:「小姐,再拿一瓶啤酒。」

  後來我們又聊了高中同學的近況,韓露在我這裡得知,班上幾名男同學相繼在各自的學校找到了女朋友;我在她那裡得知,某個女生在進入大學不到半年的時間裡相繼失身給兩個高年級男生,終因被拋棄而痛苦萬分。其實上高中的時候,我就感覺這個女生已身處懸崖邊緣了,她顛倒是非,不認為馬克思主義是真理,每當我們上思想政治課的時候,她就在底下偷看芹凱倫、雪米莉等人的小說,受資產階級腐朽沒落的思想腐蝕(那時香港尚歸英格蘭所屬,推行的依然是資本主義制度)。她今天的悲慘結局理所應當歸咎為當初不及時懸崖勒馬,非要等到馬蹄踏空之時,才想起勒緊韁繩,可馬卻由於慣性掉進了萬丈深淵。

  韓露說:「沒想到半年裡發生了這麼多變化。」

  我說:「是啊,將來指不定還有什麼更出乎意料的事情發生呢!」

  韓露說:「我挺懷念高中生活的。」

  「我也是。」我說道。

  出了飯館,韓露一看表,快四點了,問我:「還看電影嗎?」

  「當然看。」

  韓露拉著我的羽絨服說:「那就快點兒走。」

  「著什麼急,我有點兒頭暈。」這頓飯我喝了四瓶啤酒。

  進了電影院,我們找了兩個偏後的位子坐下。電影放映過程中,我偷偷地瞟了一眼韓露,她看得很專注。我在黑暗中摸索著拉到她的手,她看了我一眼,什麼也沒說,扭過頭繼續盯著銀幕,並不時發出笑聲。我頭昏得厲害,努力看了會兒劇情卻沒能看懂,酒精在我的體內發揮著作用,使我產生了想親吻韓露的欲望。

  我把韓露攬入懷中,她掙脫出來,低聲說:「別這樣」,然後繼續專注地看電影。過了一會兒,我再次將胳膊搭在韓露的肩上,嘴湊到她的臉旁,韓露一隻手擋住我繼續向前的嘴,另一隻手把我的手從她的肩上挪掉,低著頭說:「這樣不好。」

  我的兩次努力都被回絕,我失去了再一次的興趣。銀幕上的畫面在我眼前依次閃過,卻在我僵硬的頭腦中留不下任何印象,我在恍惚中漸漸睡著。

  韓露叫醒我的時候電影已經結束,觀眾們在陸續退場,我睡眼惺松地跟著韓露出了電影院。風吹在臉上,我清醒了許多。我說:「我送你回去吧!」

  「不用了,我自己坐車走。」韓露說。

  「那好,打電話常聯繫。」

  「好。」

  「再見。」

  「再見。」

  從這天以後,韓露直到開學前準備動身去上海的時候才給我打過一個電話,我說去送她,韓露說不用,她馬上就要下樓去車站了。

  20

  寒假裡我和楊陽在鐘風家裡小聚了一次。這次聚會是因為楊陽提出了組建一支樂隊的想法,我們三人對音樂的熱愛不言而喻,但在對待音樂風格的問題上卻大有差距。當時有一種叫做「朋克」的音樂形式正在北京如火如荼地上演著,一時間無數地下樂隊湧向大小酒吧,向人們展示這種音樂的魅力,鐘風正是這種音樂的忠實愛好者,他想把樂隊風格定位於此。我更偏愛非主流一些,想把音樂做得注重旋律和講究音色,特別是在對效果器的使用上,然而我從沒摸過電吉他,更何況對效果器音色的研究。楊陽喜愛的是另類音樂,這種音樂特別憑藉個人的感覺和獨特氣質,我曾在楊陽那裡聽過幾盤關於這種音樂的打口磁帶,它給人一種空靈和虛無縹緲的感覺,像是清晨河面上漂浮的霧氣,又像夜空中緩緩遊動的浮雲,給人感覺忽遠忽近,近在眼前卻無法企及,支離破碎又渾然一體,做這種音樂更需要樂器的考究。

  我們仨人在此問題上爭論不休,都在竭力通過說明自己所喜愛的音樂如何好而說服他人。忽然,我們意識到一個更為嚴重而且是最根本的問題——樂器和人員的不足。我們那三把木吉他難堪重任,這裡還涉及到分工的問題:誰去當主唱,誰來彈吉他,誰去彈貝司,誰來打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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