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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十三


  江橙朵迅速地掛了電話,一直壓抑的心跳一下子像被解放了的洪水一般狂湧澎湃,她的雙手按在掛斷的電話機上久久沒有拿開,狂喜之後的失落隨即而來,雖然只是短暫的通話,可是她竟然這樣地滿足,隱瞞了身份,她就找到了安全感,能夠拿出勇氣面對他,這難道不是她最大的悲哀?

  去琴室練歌的時候,發現幾個人神色詭異地竊竊私語,江橙朵有點好奇。張琳看到江橙朵來了,趕快把她拉到了私語隊伍中來,異常神秘地說:「你的小名叫什麼?」

  江橙朵非常警覺地看著她說:「什麼意思?」

  「沒什麼,你的小名叫什麼呀?快告訴我。」

  「就叫橙朵啊。」江橙朵下意識地說了謊,然後抓著張琳的手說,「到底什麼意思?」

  張琳表情有點不太自然地說:「大雄讓我幫他調查一個小名叫菜菜的人。」

  果然,不出所料,江橙朵暗暗慶倖自己反應快,她裝作茫然無知地問:「這個人是誰?」

  「不知道是誰,神秘兮兮的,一口咬定是我們音樂生,我也不知道他調查這個人做什麼,莫名其妙!」張琳顯然有些生氣,「問什麼原因死活都不告訴我,既然不告訴我,又何必讓我去幫他調查?」

  「可能有什麼不方便說的事情吧?」江橙朵安慰張琳。

  「什麼不方便說的,我看就是程小朗這傢伙在泡妞吧!」

  「哦。」江橙朵點了點頭,「你好像很討厭程小朗?」

  「我是很討厭他,富家子弟,花心、傲慢、清高,目中無人,聽說升高中不到一周就跟他們班的梁敏好上了,沒多久又吹了,又搭上了高二的一個女生,據說是梁敏的一個朋友,天啊,簡直是處處留情!」張琳有些義憤填膺,「我最討厭這樣的男生,他以為他是誰?」

  江橙朵一下子感覺自己像是從雲端被拉到了泥潭,周遭的熏天臭氣把她牢牢地固定住,她沒有聽錯吧?程小朗?花心?梁敏?高二的女生?她莫名其妙地被一陣委屈給打敗,原來自己這近一年來的關注全都是自己一廂情願的,可笑的自我陶醉,他的世界與她完全沒有關係,他的生活精彩得很。她想起他電話裡的話——收到的祝福真多,是的,如果那天不是湊巧給他打過電話,他也不缺她這份祝福,自己所有的這一切自我折磨,他渾然不知,如果知道了也可能只是淪為嘲笑,她試圖接近他,幾乎用全部生命的力氣去注意他,也不過是自取其辱吧?

  「橙朵,你怎麼了?」

  「啊,沒什麼。」江橙朵回過神來,意識到自己的表情幾乎出賣了自己,趕緊隨便找了個話題說,「梁敏啊,我以為梁敏是馬格的女朋友呢。」

  「馬格沒戲。梁敏是什麼人?她手段太高了,身邊所有的男人都為她服務,從班主任到普通同學,你沒看她那麼逍遙自在嗎?前些日子聽說去海南旅遊去了,你說這還有天理嗎?我們天天要死要活謹小慎微唯恐違反紀律,她卻能大搖大擺地去旅遊??」

  張琳後面再說什麼江橙朵一個字都聽不進去了,她的腦子裡反復地想著張琳的那幾句話,對於程小朗的評價,程小朗和梁敏之間的瓜葛……周圍的人都在練聲,咿咿呀呀地隨著音階上下滑動聲帶,這在她聽起來猶如對自己的諷刺,那一天,江橙朵沮喪得沒辦法形容。

  有一次在校園裡與程小朗相遇,當時江橙朵手裡正捧著一大堆資料準備去班主任那裡,兩個人擦肩而過的時候,江橙朵只覺得天地都昏暗了下來。她努力讓自己保持鎮定,程小朗則是一貫的冷淡的表情,孤獨地一個人向不知道目的地的方向走去,周圍雖然熙熙攘攘,那一刻江橙朵卻感覺全世界都靜止了。

  江橙朵抱著資料,失魂落魄地經過高一六班的時候,突然看到馬真正紅著眼睛說:「你無恥!」

  原來馬真對面站著許久不見的梁敏,面對馬真的粗暴,梁敏則顯得一臉無所謂,她什麼話都沒說,扭身便離開,馬真像是受了什麼刺激一樣,對著梁敏的背影大聲疾呼:「你是個不折不扣的壞蛋!!」

  學音樂的女生嗓門都無一例外地大,尤其是如馬真這樣底氣和共鳴都非常好的人,那一句「不折不扣的壞蛋」簡直是回音繞梁,久久不能散去。

  很多人都在看熱鬧,馬真看梁敏根本就不接招,更加氣急敗壞地吼了幾嗓子,然後低垂著腦袋沮喪地離開,剛好她經過江橙朵的身邊,抬頭看了她一眼,什麼都沒說,便離開了。

  看熱鬧的人也慢慢散去,臉上幾乎個個都帶著揶揄的笑。

  正吃驚,林培從廁所裡跑出來,臉紅紅的,看到江橙朵,愉快地對她打招呼。

  「橙朵,你要去哪裡?」

  「我要去辦公室。」

  「嗯,今天這件衣服不錯。」

  她指的是江橙朵新買的一件白色襯衫,袖口是一圈金邊荷葉,於是本來一件很簡單的衣服,突然變得與眾不同起來,江橙朵不好意思地說:「上周剛買的——我剛才看到馬真了。」

  「呵呵,她挺難過的吧?」

  「發生了什麼事?」

  「沒什麼,哎呀,不好說。」林培吞吞吐吐,欲言又止。

  「告訴我,怎麼了?」

  林培悄悄趴在江橙朵的耳邊,用極小極小的聲音說:「梁敏把馬真的男朋友給搶走了。」

  江橙朵後退一步,怎麼也沒法相信這種話,梁敏?馬真?男朋友?無論如何她也沒辦法把梁敏與馬真聯繫在一起,就像人們永遠不可能把跳蚤和花蜜聯繫在一起一樣,更沒辦法想像梁敏會去搶馬真的男朋友。

  「怎麼?你不信啊?」林培對於自己能夠輕鬆掌握這些秘密的資訊而感到無比自豪,既想趕快與江橙朵分享,又覺得需要端著點身價,於是,「將說不說又忍不住說」成為林培的顯著標籤。

  「馬真的男朋友是誰啊?我都不知道她有男朋友了。」

  「嚴開,知道嗎?」

  「這麼熟的名字?嚴開?」江橙朵絞盡腦汁地挖掘關於這名字的記憶,但是始終沒有想起來。

  「這話說來可長了。」

  「你長話短說吧。」

  「唉,總之,馬真動了真情,結果嚴開騙了她。」

  「那跟梁敏有什麼關係?」

  「嚴開真正追求的人是梁敏。」

  「哦?」江橙朵還是沒聽懂,林培耐心地說:「其實這嚴開是個很無聊的人,當初他還送過我賀卡呢。一本正經的,說什麼祝我演出成功,什麼跟什麼啊?就是上回校慶晚會之後。」

  江橙朵恍然大悟,怪不得覺得嚴開的名字熟悉,她也是在那次晚會之後收到的嚴開的賀卡,也是祝她演出成功,「這卡片他也送過我。」

  「那就難怪了,原來他是每人送了一張同樣的。」林培說,「張琳也收到過,馮蘭也有,嗯,我們都沒拿這張卡片當回事,可是馬真卻為此喜歡上了他,你說馬真是不是太天真了?」

  「為一張卡片喜歡上一個人,這不太可能吧?」

  「也不是為這張卡片喜歡上他的,情況很複雜,他送了卡片之後,馬真曾經跑到他班裡去打聽過他,倆人還通過好長時間的信。我估計嚴開是耍她,可她當了真,嚴開後來公開追求我們班梁敏,梁敏沒拒絕也沒接受——她老這樣,不負責也不放過,然後,事情就鬧大了,馬真一口咬定梁敏搶她的男朋友。事情差不多就是這樣的。」

  不知道為什麼,江橙朵為馬真感到了深深的悲哀,同時卻升起一種兔死狐悲的淒涼。

  「快上課了,橙朵,你趕快去辦公室吧。」林培抬起手腕看了看表。

  江橙朵才想起自己是要去班主任辦公室,於是她快步地行走了幾步,快要到辦公室的時候,回頭看了一眼,卻發現程小朗正在高一六班的門口出神地站著,周圍已經沒有什麼人,他卻站在那裡,眼睛望著天,雙手放在牛仔褲的褲兜裡,就這樣,若有所思的,看著天空,誰都不知道他在想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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