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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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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這個人從小就這樣,想要的東西,就一定要得手。我記得小時候我爸從美國給我帶回來一套變形金剛的模型玩具,他喜歡得不得了,天天纏著我要,拿各種好東西來和我換,他們男孩子喜歡那些,我本來也沒太大興趣,耐不住他磨人就送給他了。按理說費了這麼大力氣到手的玩具他總應該珍惜吧,可過幾天他就帶到學校里弄丟了,丟了也就丟了,一點都不見他心疼,就跟從來沒在意過那些玩具似的。對女人也一樣,你還記得以前我說過他為什麼來B大念書麼?本來他家裡是安排他去美國的,就是為了追一個B大的女孩,他美國都不去了,死活要來這裡。夠癡心的了吧,結果怎麼樣呢?你也看到了,現在還不是和你好上了。」王瑩合起書,站起來靠在書桌上剝開一隻橘子,「你知道,像我們這樣的人,從小什麼都不缺,又沒有父輩他們偉大的理想、革命的抱負。所有人都對我們很好,我們得到的也都是好的,所以我們是一群沒有渴望的人。我總覺得他一直在找自己想要的東西,因為不知道到底想要什麼,所以試試這個,再試試那個,如果不對就立刻丟掉,就這麼簡單而已。」 王瑩遞給我一半橘子,我接過來,怔怔地坐在床上,王瑩尖叫著別坐床上的聲音仿佛離我很遠,我只想著,我到底是變形金剛還是女生甲乙,我的試用,會在哪天到期。 §第五章 燦生 三 那天晚上楊澄到底還是沒來消息。 聽了王瑩那些話,我一夜都沒怎麼睡好。其實這本來是我對楊澄早就該有的覺悟,我一早就知道他家世深厚,知道他為人輕浮,知道他前任眾多。但我還是被他帥氣的樣子、被他大膽的接近、被他一個吻輕而易舉地攻陷,並且還抱有也許他對我將會不同這樣的幻想。可能愛情過於美好,接近它的人們就格外相信奇跡,認為自己能改變什麼,可結果卻總是不盡如人意,你從來改變不了別人,會變得小心翼翼不受控制的只有自己。 臨熄燈前我很想發一條短信給他,問問他今天都在幹什麼,或者乾脆通一個電話。但是又彆扭地倔強著,仿佛只要他不理我,我就也不理他,那麼就不算輸了這段感情。而後想想,這真是笨蛋邏輯,真正不輸的人,根本才不會想這些呢。 就這樣暈乎乎地上了大半天的課,直到下午時,楊澄才終於有了信兒。我們是在教學樓外偶遇的,他看見我,怔了怔,走過來笑眯眯地問:「怎麼不理我了啊?」 「是你不理我呀,昨天都沒發短信。」見到他時,我的憂心少了一半,委屈卻多了起來。 「咦,那你怎麼不發給我?」 「不想發。」我賭氣。 「哦,是吧。」對於我的鬱鬱寡歡,他似乎也無所謂。 我們並肩走了一會兒,一直沉默著,到底還是我先忍不住:「一會兒幹什麼?」 「出去和朋友吃飯。」他簡單地答。 「什麼朋友?」我本想昨天都沒有消息,今天總要一起吃個飯什麼的,沒想到他早就有了別的安排。 「你不認識。」 「是啊,你所有的朋友,我也就認識王瑩而已。」 楊澄終於聽出了我語氣中的不滿,他停下腳步說:「都是我們從小一起玩的朋友,你本來就不認識啊。你的那些野蠻發小什麼的,我不也不認識。」 「什麼野蠻發小啊,秦川已經回加拿大了。」 「他還不野蠻?」楊澄冷哼了一聲。 「我本來想和你一起吃飯的。」我緩和了些,低聲說。 「今天不行,改天吧,」楊澄看了看表,「我要走了,你回宿舍麼?」 我不答話,內心滿是委屈和難過。 「又怎麼了?」楊澄歎了口氣,低下頭看我。 「你打算試用我多久?」 「什麼?」 「不是從來沒有和誰好過三個月以上嗎?那麼打算在什麼時候甩掉我?我好提前做個準備!」我紅了眼圈。 「王瑩又跟你說什麼了?」 「楊澄,我就想談個普通戀愛,能一起吃吃飯,上上課,一起去圖書館看書,去操場散步。有共同的朋友,能一起開玩笑聊天。我不想當個試錯品,就像被擺在超市里免費品嘗,喜歡就埋單,不喜歡就丟掉!」 我一股腦說了出來,楊澄抱著手站著,一臉煩躁:「我就不懂,為什麼你們女孩都這麼著急地去佔領一個人,似乎只要是談了戀愛,就有權力侵佔別人的生活。」 「你『們』女孩,」我刻意加重了「們」字的讀音,「你倒是經驗豐富。」 楊澄神色冷峻地板起臉:「我還以為你多少會不一樣。算了,我走了。」 他不再多說什麼,很瀟灑地轉身離開,我立在原地,胸口上下起伏。我想他怎麼能就這樣走掉,他不應該勸勸我哄哄我嗎?我們的問題一點都沒解決,我想拉回他,但又沒有足夠的勇氣。這實在不是我想像中戀愛的樣子,我們都不美好,反而尖刻地醜陋。 獨自走回宿舍的路上,我的手機響了,我仍然不爭氣地有所期盼,忙不迭地拿出來看。 不是楊澄,是秦川。 「有沒有好好等我?我回來了!:):):):):):)」 他發了一連串的笑臉,我卻要哭出來。 §第五章 燦生 四 秦川抵京,拎著他帶去加拿大的所有行李。 他徹底回來了。 秦川讓我給他在B大旁找個旅店開好房間,這次不一樣,他沒住那個五星級酒店,還特意跟我強調,找個便宜點的。 我在房間裡等他來。一面很開心,想到以後又能和他經常在一起,而不用日夜顛倒地用QQ聊天,我就打心裡覺得喜悅;一面又很惆悵,總覺得我們錯過了什麼,內心深處甚至會想,如果他早回來那麼兩個月,我還會不會有與楊澄的戀愛,是不是一切都將變得不同。 就這樣胡思亂想的時候,門鈴響了,我打開門,秦川沖我咧著嘴笑,他風塵僕僕,看得出一路都在趕,連他最在意的髮型支起來一叢亂髮都沒撫平。 「喬喬!」 他伸手去揉我的頭,我卻微微閃身躲開了。這個細小的動作是我們之間關係的預判,只一瞬間就畫開了一條清晰的線,那條線就叫作最好的朋友。 秦川愣了一下,即刻懂了什麼。 我們坐下來,以自然親切的口吻聊這兩個禮拜發生的那些事。 秦川說他和陳寶嘉分手了。他趕回溫哥華就直奔了醫院,他以為陳寶嘉會虛弱地躺在床上,但他沖進病房時看見她正舉著勺子在吃大桶霜淇淋,用的就是據說割了腕的右手。她不肯拆開紗布,直到秦川按住她,才看到那連兩釐米都沒有的鉛筆道一樣的傷口。秦川氣急敗壞,大喊著馬上要回北京,而寶嘉馬上跳到了醫院窗臺上,說只要秦川出這個門,她就立刻跳下去。於是從那天起,徹底開始了陳寶嘉自殺大集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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