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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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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咱們沒事吧,」我帶著哭腔,「我怎麼有種進了魔窟的感覺呀,這窗子高麼?能跳下去麼?要不咱倆還是跑吧。」 「你老實待會兒吧!」 我走到窗邊看了看,起碼離地面六七米,我只好斷了跳窗的念頭。我們又等了會兒,還是沒人過來。 「秦川……」 「啊?」 「咱們要是無故失蹤了,會有人告訴咱們家裡人麼?要不要在這個房間裡留點記號啊?」 「……你休息會兒行麼?」 「秦川……」 「又怎麼了!」他煩躁地快暴走起來。 「我想上廁所……」我小聲說。 「你去呀!」 「你陪我。」 「神經病啊!你上廁所,我一男的怎麼陪你!」 「我害怕!」 「上廁所你怕什麼!」 「我連這是什麼鬼地方都不知道能不害怕嗎!」 「那你憋著別上!」 「憋不住!」我騰地站起來,「好!我自己去了!我要是回不來了你別後悔!」 我賭氣地拉開房門跑了出去,還好門口沒有黑衣人把守,我摸索著下了一層樓,並沒看見衛生間的標誌。我天生路癡,走了兩圈就把自己繞暈了,好不容易走到有人聲的地方,往裡探頭一看卻著實嚇了一跳。 是男浴室…… 內室站著幾個光溜溜的大男人,那畫面太刺激,我幾乎背過氣去,好在他們沒發現,我跌跌撞撞跑出來,又聽見有人在講話,忙隨手拉開一個櫃子,想鑽進去躲一躲,而這次,我整個人都愣住了。 櫃子裡擺滿了砍刀,每把都足足有一個手臂那麼長,在幽暗的角落裡依然閃著寒光。 「誰!」突然,背後一聲兇狠的男聲響起,「幹什麼的!」 我慢慢轉過身,雙手舉成投降狀,幾乎癱軟下去,「我……我是來找秦茜的……對不起,我什麼都沒看到……我不會說出去的……」 面前的不出意外又是一個黑衣男,他納悶地看了看我,「你怎麼跑到這邊來了?」 「我找廁所……」 「這兒沒女廁所。」 「啊?」 「你進門沒看嗎?『金剛池』,這裡是男澡堂。」 「啊……那……我這就回去,」我瑟縮地答,往前走了兩步又哭笑不得地轉過身,「我迷路了……麻煩能帶我回去嗎……」 那人把我領回了剛剛金燦燦的房間,我一進來就背貼著門滑坐在了地上。 「怎麼了你?」秦川問。 「快跑吧!咱們肯定是到了黑社會的賊窩了,我剛都看見了,滿滿一櫃子,全是刀……」 我上前去拉秦川,而他卻不動換,滿臉複雜的表情看著我,這時秦茜突然從房間裡的小門閃身出來,她哈哈笑著走向我,一把把我抱在懷裡:「喬喬快讓我看看,想死我啦!」 兩年多沒見,秦茜越加明豔動人,她燙了波浪式的卷髮,佩戴著耀眼的金飾,比以前雍容了許多。我被她緊摟在胸前,完全不明狀況,秦川上前剝開我倆,怒氣衝衝地扯著秦茜問:「姐!到底怎麼回事!你到底在做什麼!」 秦茜把亂髮別到耳後,揚起下巴,輕描淡寫地說:「黑社會呀。」 仿佛為了配合她似的,門口敲門進來了一個黑衣人,恭恭敬敬地說:「大姐,晚飯安排了席家花園。」 「知道了,先出去。」秦茜頓時換了另一張臉,強大而冷豔。 黑衣人點頭退了出去,我和秦川都傻了眼,秦川不可思議地望著他姐,而我想,他多年的江湖老大之夢,終於由他姐實現了。 §第四章 少年時 二十七 那天在秦茜金光閃閃的辦公室裡,我和秦川目瞪口呆地聽她講了一個混合了黑幫、倫理、愛情等多種元素的故事。 秦茜說當年是譚輝來醫院接她的。她以為他早跑了,可他卻冒著被抓的危險,偷偷跑來醫院看她。那時候他的確是想逃跑了,但是覺得跑之前無論如何要再看一眼秦茜,於是這一眼看完,逃跑的人就變成了兩個。 當時他們倆也不知道要跑去哪兒,一個28歲的重傷了別人的逃犯,一個18歲剛剛獲知自己人生最大秘密的姑娘,未來對他們來說幾乎就是沒有未來。譚輝之前所謂「九龍一鳳」的江湖基業,在真正出事之後立時土崩瓦解,他當時身上只有5000塊錢,而秦茜分文沒有,連身換洗衣服都沒帶。北京是一定要離開的,而要去往哪裡他們誰也不知道,最後秦茜提議說來上海,潛意識的,也許她只是想去往關乎她身世的那一個地方。 初來上海,他們找了最便宜的招待所住下,不知道能做什麼,每天從那5000塊錢裡抽出100來花。花了快一個月的時候,譚輝出去找了個他以前的朋友,本來是想借點錢,那人卻拉著譚輝一起去追了個債。我沒見過譚輝打架,但我想一定非常厲害,至少秦茜得找個比她、比秦川都能打的男朋友才對。追債的結果就是,譚輝一人孤勇,幫朋友要回了10萬塊錢,然後拿走了其中的2萬。從此譚輝在要債界就有了名,他做事狠,沒有商量的餘地,而且不管遇見什麼人,都我行我素,見到什麼都一張冷臉。就這樣,靠著幫人追債,他在上海又重新打回了一片小天地。 半年後,譚輝和秦茜用積蓄外加借的錢,開了一家澡堂,就是「金剛池」。這間浴室只接待過往男客,在滬上江湖小有名氣,黑道上常有人來這裡住著,有的是躲人,有的是湊一起做事。他們的名氣乍響,原先地盤上的老大就看不順眼了。在上海徐匯這邊的地頭蛇叫曹象兒,40歲出頭的男人,不高不壯,長得一副彌勒佛面孔,但狠起來是絲毫不客氣的。曹象兒派人來金剛池,說傍晚要來喝喝茶,譚輝如臨大敵,四處打電話叫人,可黑道上消息都靈著呢,聽說他開罪了曹象兒,就都推託著不來。最後秦茜按住了譚輝,說誰都別叫了,他來我招待,不就是喝茶聊聊天嘛,侃大山誰不會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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