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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十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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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而真正見到時卻不是這麼回事,因為我根本控制不了自己。 能控制我的,或許只有你。 我最後一次見到程嘉南是在2006年的3月,忘記了具體是那一天,但如果那個時候你在北京應該記得,原本晴朗的天空,在下午兩點突然下起了大雪。我第一次看到那麼大的雪,如同紙片一般飄落下來,頃刻間就覆蓋了整片大地。那時樹枝已經開始抽芽,前幾天還聞到春天的氣息,一眨眼雪就下了起來。所有的人都愣住,停在路邊抬頭看著天空。我跟許子望約好去一家新開業的火鍋店,見面的時候兩個人都帶著欣喜的表情:「竟然下了這麼大的雪,真神奇啊!」我說。 「瞧你,都快變成聖誕老人了!」他幫我拍掉肩膀上的雪花。 我抬頭問他:「你說,是不是有什麼莫大的冤屈?」 「也許是因為我又要請客,老天看不下去了。」 我大笑起來,錘了他的胸口一下叫道:「好吧這次算我的,我請你!」 我們手拉著手向前走去,走著走著突然停了下來,因為我在人群中看到了一個熟悉的身影。 再熟悉不過的身影,他穿著黑色的大衣,理著平頭,圍著一條煙灰色的圍巾,看起來沉穩了很多。他一直看著我,忽然微笑。那個笑令我頓時血液凝固,幾乎一動也不能動彈。我無數次地幻想過我們的相見,無數次地告訴自己要鎮靜,要當做什麼都沒有發生。而真正見到時卻不是這麼回事,因為我根本控制不了自己。 能控制我的,或許只有你。 許子望放開了我的手,我遲疑著,終於邁出了第一步。雪在地上堆積了薄薄的一層,我低頭看著自己的鞋子,發現鞋帶不知什麼時候散開了,上面佈滿污泥。我在想第一句話要說什麼呢?我要怎樣才能鎮定地跟他打招呼呢?為什麼他總是可以突然地離開又突然地出現呢?為什麼要在這個時候出現呢? 想著想著我幾乎都快要哭了,而他已經近在眼前。我要很努力很努力才能抬起頭來,幾乎是用盡混身的力氣擠出一個類似微笑的表情,問:「你怎麼在這裡?」 我的聲音在顫抖,雖然很輕,但我相信他聽出來了。他揚了揚嘴角道:「來跟你告別。」 「你要去哪裡?」我問。 「土耳其之類的地方。」他說。 「去做什麼?」 「做生意,有朋友在那邊,說錢很好賺。」 我看著他,在腦海裡搜索「土耳其」三個字,卻一點印象都沒有。我知道那個地方不在中國,但是是在中東還是歐洲? 他問我:「你還好嗎?」聲音很輕,像是怕碰到什麼似的。我點點頭,他看了看我身後,似乎很滿意地笑了一下。後來有一段時間的靜默,我不知道該做點什麼,僵立在那裡細細的打量他,他已經老了,仔細看就會發現臉上的細紋。他的笑容也不再放肆,遙想他最初的面容,那亮晶晶的眼睛和充滿活力的表情,突然充滿陌生感。這是一張充滿疲倦的臉,一張妥協的臉,一張被生活折磨過的臉,而不是我愛過的人的臉。我愛過的那個人,他擁有全世界最大的力量,他永遠快樂十足,天不怕地也不怕。我愛的那個人他是一個戰士而不是一個俘虜,我愛的人是一隻帆船而不是固守一片疆域,我愛的人可以照亮整個世界,而不是被整個世界的灰暗吞沒。 我愛的人不是他。 或者說,我已不再愛他。 雪還在下著,經過我們身旁的人都步履匆忙,這是北京,時間從來都不等人。我想起許子望還在等我,回頭望瞭望,只見許子望已經朝這裡走了過來。他們像老朋友那樣打招呼:「嗨,好久不見了,你還好嗎?」 「還好,你呢?」 「老樣子,沒什麼變化。」 他們都維持著風度瞎聊,絲毫不像電視裡的情敵相間。我默不作聲地站在許子望旁邊打量程嘉南,回想我們第一次見面,時光在他身上雕琢了太多太多,如今的他之於我,更像是一個陌生人。說什麼地老天荒,可誰知我們都在變。時間是海,將我們推向兩岸,距離那麼遠。 許子望忽然說:「我們該走了,祝你一路順風。」 「好的。」他並沒有一絲不舍。 但我剛轉身就聽到了他的聲音:「小寶。」 那聲音像來自天際的召喚,那麼遙遠那麼輕微。我回過頭去,看到他伸出手來,似乎是想要摸一摸我的臉。但那個動作在半空中停止了,他像是突然想到什麼一般,整個人定在那裡。他的手指離我最多十釐米遠,我甚至能感覺到他手指的溫度,只是他沒有再向前。 就好像某些感情,被壓抑著收回,被痛苦地蒸發。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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