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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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舞會?聽上去活像說胡話呢!但真的,世上無難事,只怕有心人,說動,也就動起來了,如同百鳥朝鳳、百川歸海。班上有個同學自告奮勇負責提供地點。他父親是援藏幹部,他跟母親一直住在姥爺家,自己家的房子長年空著沒人的,借一個晚上來用絕對沒問題。陸丹青呢,他認識校園廣播站負責值機的同學,能弄到一些很好的音樂磁帶(嘿,准叫人一聽就可以扭屁股)。另有人負責從社會上的表哥那裡借一個四喇叭立體收錄機(跳的時候甚至可以拎在手上)。又有校園活動家打包票說可以請學校禮堂的朋友幫忙搞一個彩色背景板之類。甚至,他們想著要拉上幾排金色紙花,點上彩色蠟燭,把光線弄得有氣氛一點;如果大家樂意再湊點小錢,還可以買紅酒與點心,排放在窗臺上,讓大家臨窗站著,對著夜色一邊啜酒一邊低聲說話,多妙…… 這樣,從兩個星期之前就已開始了,以陸丹青為表率的,簡直像起義領袖般忙碌,各樣事情都要交待給各人按部就班地分頭進行。音樂嘛,既要有浪漫鋼琴曲也要有老迪;紅酒不能太貴,但顏色要好;紙花一定要發亮的那種;等等。因為太過激動,丹青有點故弄玄虛,事情其實根本不必保密,但他仍要求所有的男生像地下革命者一樣,保持神秘性與警惕性。操場上,他們在不知情的同學間相互交換眼神、使用獨創的暗語,偶爾又會為一些公共場合下的巧合而假咳嗽、吹起口哨……所有這一切帶著小心思的舉動,像是化學課上的催化劑,分分秒秒都在促進著,好像他們都要在那個終點的夜晚燃燒乃至爆炸。 只有那討厭的日曆仍像病人的腳步那樣緩慢地踱著,令他們眼巴巴地看著焦渴。12月24日!12月24日啊! 暗中構想了很多細節與步驟,直到最後他們才大夢驚覺。像是突然間發現,呀,全是男生在忙得一頭勁的!女生呢?他們的女舞伴呢?真不可思議,舞會最關鍵的構成竟然毫無著落,多麼莽撞又多麼自信! 其實,女舞伴這個必要且重要的問題一直存在,所有的人都有所意識,並且嚴重到大家都特意繞著不去碰的地步。 不得不商量了! 到哪裡找女舞伴?他們,包括丹青在內,十一個男生聚在一起長籲短歎。可選擇的餘地其實非常之小:本班或本系的女生,不行,一定會走露風聲;(真怪,為何他們就不願走漏風聲?似乎這舞會只有成為一個秘密才能算是真正的舞會!)社會上的姑娘,不熟,不對勁兒,也找不來;以前的高中女同學呢,不行不行,那些女生,不大方的,嚇都要嚇回去了,還跳什麼。扯來扯去,大家都有些惘然,有些沮喪,幾於恐慌,好像舞會要夭折了似的。 ……呃,我妹妹有個好朋友,高三了,很漂亮很活潑,到我家來玩過。我可以找到她,讓她再帶些女生來。不過……我怕……有個同學猶豫著開了口,神色又略有些自豪。 怕什麼?能怎麼的!大家齊聲嚷起來,像撈到稻草,根本不容他 多說。 不是怕你們,我是怕她!她可不是一般角色,特別能瘋、會使性子,無法無天起來誰都攔不住。要知道,她從小在軍區大院兒長大,很厲害的。 好嘛好嘛。大家急急忙忙地附和,恨不得把那男生舉到半空。什麼無法無天,什麼軍區大院,什麼厲害角色,一概忽略不計。女舞伴的事情就這麼倉促而篤定地確認下來,反正別的也行不通,是好是歹就這 樣了。 接下來,他們一下子都高興極了,盲目極了,好像開了個特別成功的大會議。其實,真要說老實話,他們一個個的,也並不真的就會跳交際舞,但他們不可能承認的,跳舞有什麼會不會的!再說,想想吧——跟一個女生跳舞,可以擺出那種樣子:一隻手從後面摟住她腰肢的部分,另一隻手包住她冰涼的手指,下巴頦在她的額頭上部很近的地方,用很低的聲音對她說話。她會走錯步,她會踩到咱的腳,她會不小心跌到咱懷裡。世界上,還有比這更好的事情嗎。 嘿嘿,所有的男生似乎都聽到自己的肌肉與關節在悄悄地拉直了膨脹了。真的,他們太需要跳舞了,需要極了,從腋毛裡,從肱二頭肌裡,從髖關節裡,從每一滴熱乎乎的血裡需要。十八九歲呀,那滿身的勁兒,真沒的說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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