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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零零


  趙縉用力地拉著繩,把一桶水提了上來,然後倒進大木桶裡。嘩嘩作響的水聲幾乎淹沒了他似乎是隨意說出口的話。不知道是不是訓練太累的關係,他動作極為僵直,一桶水讓他倒掉一大半,水跡在青石板地上蜿蜒,在初夏太陽的映射下刺目得白。

  他那微黑的臉頰上一抹豔豔的紅,是不是也因為太陽映照的關係呢?

  在邊城中生活以後,變得最多的就是趙縉呢。以前瘦弱的身子變得高且柔韌有力,皮膚也曬成深褐色,眼角的戾氣漸漸消散,他很少再做出兇狠的表情,但是冷下臉的他感覺比兇狠起來更為危險。這叫不叫威嚴初現呢?

  原本只是為了躲避平京王莫王爺的利用,她才硬射個侍衛馬軍司的官職,更拉著趙縉跑到邊境處。說真的,喬天師並沒有想到趙縉會在這麼艱苦的邊境地生活近八個月,還不以為苦。

  趙縉應該還是趙縉啊,王爺的身份絲毫未變,家中依舊華宅百頃,奴僕過百,還是高太后最疼愛的小孩,只要他想,在注重兄弟情誼的皇帝哥哥面前鬧上兩回,想回家任職也是輕而易舉的事情。有著無比寬廣退路的趙縉又怎麼會在這裡住的下呢?沒有稀奇的玩樂,沒有招之即來的奴僕,沒有只是因為他的身份就對他畢恭畢敬的上大夫,但趙縉就住下了,甚至漸漸收斂了他的少爺脾氣,變得益發穩重起來。他又是因為什麼而改變呢?

  「你幹什麼總看著我啊!」

  趙縉回身狠瞪了喬天師一眼。他的背被燒灼得很痛啊,身子怎麼站著都不自然。她還讓不讓他擔水了。

  「是你總是看著我吧。」

  明明是趙縉喜歡偷偷看著她,等她注意到看過去時,他又轉過臉裝做看別的東西。開始她還以為自己的打扮又不和時宜,但一般那時候他都是直接怒吼出聲。

  那麼,他看自己只是因為想看她嗎?

  「哼,你不看我怎麼知道我在看你啊?況且我背著身子怎麼看你!」

  趙縉微揚著下巴冷哼一聲。喜歡看他直說嘛,他知道自己英俊瀟灑風度翩翩,喬看呆了是正常。

  「我怎麼知道你在看我……」喬天師垂下眼簾細細低語,「是……因為這樣嗎?」

  為什麼會覺得他可愛呢?為什麼會注意到他在看自己呢?是因為自己也在看他的緣故吧?

  那麼這又代表著什麼呢?就像趙縉慢慢改變一樣,她也在慢慢改變著吧?手中的金簪溫溫燙燙的,她幾乎可以想像得到趙縉把買來的金簪小心翼翼地揣進懷中,偶爾拿出來把它擦得晶晶亮,即使因為不時的傻笑而被士兵取笑。

  她明明不知道趙縉今天做了什麼事,為什麼腦中就會浮現這樣的場景呢?

  「……我,不知道其他女子是不是喜歡這種東西呢。」

  喬天師抬起眼,雙手緊攥著金簪放在胸前,嘴角含笑,壞壞地朝趙縉說道。

  「……」趙縉臉又紅了紅,他轉過身因為害羞而粗聲說道:「那你喜不喜歡啊?」

  「我……」故意只說了一個字,趙縉等不及地又回過頭,喬天師露出大大的笑臉。

  「好喜歡。」

  ——即使你是一個把我交換所用的金飾又買回來的笨蛋。

  ……

  在宋熙寧三年的初春,同樣是大夏的天賜禮盛國慶元年,在慶州這個小小的地方,和平已經薄如輕紗,而即使是喬天師,也沒有預感到將會發生什麼事情。

  猛然從睡夢中驚醒。

  喬天師擁被坐起身,心中的狂跳還是沒有停止。而這時,院門被敲得咚咚作響,她披衣出去把院門打開,王都滿頭大汗地沖進屋內,慌亂地叫嚷道:「趙使人呢?快點讓他出來!」

  「他還在睡啊,發生什麼事了?你這麼急切。」

  「怎麼不急,西夏二十萬騎兵已經大舉攻宋了!」淒厲的叫聲直刺夏夜晴空,在他尾音的破裂處,竟隱約可聽到轟隆的鐵騎聲。

  趙縉披甲站在城牆上。慶州城的四個城門全都緊緊關閉,派重兵把守,慶州外城周圍並沒有護城河,所以西夏大軍離城牆只有四百米遠的距離。因為知道西夏來攻的消息太過倉促,城外根本沒有安置陷阱。只見城牆下鐵騎錚錚,錦旗虎虎生風,綿延數裡,趙縉長這麼大哪曾見過這等陣勢,腿差點軟了,要不是手裡拿著長戈作為支撐,也許真的會癱坐下去也說不定。

  「都指揮使大人,我們要怎麼做?」將虞候王都在趙縉身邊說道。他現在已經平靜下來,至少比起外表平常,內心恐慌的趙縉來,在邊城生活了近七年時間,與西夏的散兵做過四十多次遭遇戰,在上一次西夏攻城時保命而還的王都更可以信任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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