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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二


  父親反復念叨拿破崙晚年被流放到聖赫勒拿島的一段話:

  「要是我死在博羅迪諾,我的死就會像亞歷山大大帝的去世那樣令人惋惜。在滑鐵盧捐軀也不錯。不過,在德累斯頓戰死可能更好。不,不,死於滑鐵盧還是最好。人民愛戴,他們的悼念!」

  如果猜測沒錯,父親就是被政敵擊敗。父親留下的那張手帕就是暗示,那個叫劉信的男人,就是將父親逼到絕境的政敵。

  而父親什麼也沒給家人說,是害怕連累到家人嗎?

  美岑動手撕毀報紙。

  「想什麼呢?」買到霜淇淋的真淩,好奇地問沉思中的美岑。

  話音剛落,一輛虎頭虎腦的汽車沖出來,卷起馬路上的污水,濺了真淩一身。

  這個情景,讓美岑瞬間想起父親遇害那一幕。

  她沖過去,一把將真淩的頭抱在懷裡,緊緊的,好久都不鬆手。

  真淩露出讀不懂的表情。

  美岑抬起頭,幽幽地說:「我怕像失去父親一樣失去你!」

  真淩感到極大震動。

  「我想……我也是殺死父親的兇手。」美岑說,「我在父親出事的前一天,向天上的流星許了一個願:要是父親死了就好了。」

  一陣安靜,真淩和美岑待在原地沒說一句話。只有兩人之外的世界,車水馬龍,喧鬧依舊。

  真淩說:「但是,父親死的時候,你還是很傷心啊?」

  美岑默默地繼續前行,好似在對真淩說話,但又像是自言自語:「那時候我躺在病床上,聽到父親的死亡……第一個反應是錯愕……那麼強大的父親怎麼會死呢?」

  「我以為,我一直是討厭父親的。」美岑繼續說,「他奪走了我太多的東西。他把我納入他的拿破崙式幻想中。或許在我出生的時候,他就已經構建好了我的人生路,這可能是他輝煌的理想藍圖的一部分。」

  美岑說,父親一直在她身上培植的思想是:一旦決定做某事,就一定要做到最好。

  她不得不承認,這個思想在她腦裡是根深蒂固的。本著這個原動力和父親的高標準,使她一切才能遠遠超出同齡人。

  父親有些高標準、高要求,卻是她完全沒有興趣去達到的。所以,每次幾乎是以「談判破裂」告終。最終,父親拿出權威,用一句經典的口頭闡「因為你是我的女兒……」強迫她妥協。

  她必須沿著他設想好的宏偉藍圖去前進每一步。只是他沒有想到,有一天,父親的算計出錯,他慘敗,最後死於「恐怖襲擊」。他的藍圖頃刻覆滅,夢想成為泡影。

  父親在車禍中壓在她身上的那一瞬間,她讀懂了父愛;父親留下的重托,讓她多了一份沉甸甸的壓力。

  這或許是所有孩子和家庭的現狀吧——父母總是用自己的方式在愛孩子的,孩子未必能夠理解和接受;所有的父母,都把自己的願望,變成對孩子的一種殷切期望,孩子未必能夠理解和接受——孩子的一生——未必是自己選擇的道路。

  美岑無奈地笑了笑,父親你到最後,都還不服輸呢。把任務交給我嗎?讓我來打敗你未能打敗的人?

  美岑透過一家商店的櫥窗,看到電視上的劉信在發表講話。

  美岑指著那個櫥窗說,「看那兒,真淩。」

  真淩沿著美岑指的方向看過去。

  「你要好好記住那個男人的臉!因為有一天你將看到我把他踩在腳底下!」

  25

  Never say goodbye咖啡屋。

  雅昕和石燁一邊聊天一邊走出咖啡屋。

  石燁的手機響了,一看是大發財打來的,就肯定沒好事!

  「石燁啊!」大發財像死了父母一樣地在電話裡哀嚎,「小發財要死了!怎麼辦?」

  石燁把腦袋一側,讓手機遠離耳朵。

  「什麼?」連雅昕也聽到大發財的哀嚎了,她急忙說:「我要儘快趕到獸醫院!」

  獸醫院。

  獸醫給虛弱的小發財檢查。

  大發財在醫務室走來走去,嘴裡嘮叨著,非常著急。

  「你能不能坐下來!」石燁大聲嚷嚷,「你走來走去,很晃眼睛!」

  「大發財真的很擔心小發財,」雅昕坐在石燁旁邊,有些憂傷地說,「那樣的心情我可以理解,就像老鷹回到鳥巢卻發現自己的蛋不見了一樣。」

  石燁聽完雅昕這個有些奇特的比喻,瞪大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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