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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二


  「卓,別走……真的,別走……」漠漠在昏睡中說著含糊不清的話。阿瑞起身,看她只是說夢話便又坐了下來。他想:那次我住院昏迷的時候,是不是也說過夢話?如果說過,我喊的一定是桐桐的名字。可現在,我還會嗎?阿瑞搖搖頭自言自語的說:「會嗎?也許不會了吧!」說完他又癡癡地看著窗外的藍天。

  漠漠是在下午三點多醒的。當時阿瑞正在上網。有一件事,阿瑞一直想搞清楚,就是那天桐桐的qq頭像為什麼會忽然亮起來。阿瑞不信鬼,阿瑞也知道桐桐已經不在了,但是他還是想要試試運氣。他相信那次一定是上帝給他的提示。就在他等著上帝的提示的時候,漠漠慢慢的睜開了眼睛。

  「水……渴……喝水……」漠漠斷斷續續地說。阿瑞聽到漠漠的聲音,看到漠漠醒了自然很高興。他「嗖」的一聲就竄到了飲水機旁,接了半杯熱水,又兌了半杯涼水,然後他又「嗖」的一聲將那杯精心「調製」溫水端到了漠漠的嘴邊。阿瑞扶著漠漠坐起來,讓她靠在床頭。因為漠漠的右手在打點滴,左手在跌倒時扭到了,所以阿瑞便找來勺子,像喂嬰兒一樣喂喝水。也許是阿瑞技術不夠熟練,也許是漠漠剛剛醒來身體還比較虛弱,小小的一杯水竟然喝了足足10分鐘。

  「怎麼樣?好點沒?」阿瑞把水杯放在一邊,自己坐在床邊問。

  「我怎麼了?」漠漠緩緩地說。

  「你啊,為了減肥差點把小命都丟了!今天早上你出來時昏了,大夫說你是缺乏營養,貧血。要多休息!唉,你這是何必呢?這不是自己和自己過不去嗎?」

  阿瑞本來並沒有責怪地意思,只是想勸漠漠下次不要這樣了。誰知漠漠的眼圈竟然紅了。這下阿瑞可不知所措了。「怎……怎麼啦?我沒說什麼啊!」

  「沒你事,我只是覺得委屈!」漠漠說著眼淚竟流了下來。

  「知道委屈,下次就別這樣了,減肥做什麼?你原來那樣不就挺好嗎?」阿瑞給漠漠找來了面巾紙。

  「嗯!」漠漠點點頭。她沒有把事實的真相告訴阿瑞,因為她瞭解阿瑞。她知道如果她把事實說出來,阿瑞一定也會很難受的。

  「好了,別哭了。再睡一會吧。藥液快沒了,我去找大夫來換。好好休息吧。」說著阿瑞轉身向門外走去。剛剛走到門口,阿瑞沒有回身,低聲說:「蔣卓欠你很多吧?」

  漠漠被他這麼冷不防地一問給問傻了,楞了半天,她才開口道:「你說什麼?怎麼這麼說?」

  「你在夢中喊了他很多次!他一定欠你很多錢吧!」說完阿瑞笑著走了。漠漠也松了口氣。原來又在糟蹋星爺的對白了,漠漠想。不過阿瑞那句「蔣卓欠你很多吧」卻令漠漠回味了很久。於是在如夢之前,漠漠一直在自問:到底我和蔣卓是誰欠誰的?

  沒多久阿瑞就把大夫叫來了,大夫做了簡單的檢查,又換了藥瓶,又叮囑了一些無關痛癢的話。為了節省時間和精力,大夫告訴了阿瑞如何換藥瓶,然後留下了幾瓶藥,說:「以後你就給她換就行。這幾瓶用完了,基本就沒事了。」阿瑞聽了,苦笑了一下,心想:完了,每天又多了一項工作。送走了大夫,阿瑞開始琢磨晚飯了。平時這些都是漠漠來想的,現在則輪到阿瑞了。阿瑞冥思苦想了好久,綜合考慮了漠漠的身體,自己的口味和現在的經濟狀況,最後決定:給漠漠做一碗蝦仁雞蛋面,而自己則再次以泡面果腹。

  「好吃嗎?」阿瑞一邊喂漠漠吃面,一邊得意的問。

  「還成。你吃了嗎?吃的什麼?」

  「別擔心我。我已經吃過了。自己做的自己吃,味道就是不一樣。」阿瑞裝出一臉幸福的樣子。

  漠漠將信將疑的看著他。也許阿瑞的演技真的不錯,總算是騙過了漠漠。喂漠漠吃完面,阿瑞開始刷洗碗筷,而讓漠漠先睡下了。

  漠漠的藥液每五個小時左右就要換一瓶,所以阿瑞晚上還要起來給漠漠換藥。一天過後,阿瑞就感到有些疲倦了,睡眠不好自然就容易疲倦,何況他頓頓以泡面維生!

  好在這樣的日子並不長,大約三天后,漠漠的就可以下床走動了。然而當他走出來看到的卻是一垃圾桶的泡面包裝袋。漠漠並不傻,她當然明白了這其中的原委。

  「你丫這幾天就是靠這個活過來的?」漠漠的聲音有些嘶啞。阿瑞沒說什麼,只是默默地點了點頭。

  「林嘉瑞,你丫騙我!」漠漠憤怒地說,激動過渡使她咳嗽了幾聲。

  阿瑞剛剛要說「你丫怎麼不知好歹呢?」,可話到嘴邊又咽了回去,因為他看到漠漠在哭,所以改口道:「你怎麼了?」沒想到,漠漠忽然撲到阿瑞懷裡,大哭起來!她哭得很放肆,很用力,最後蒼白地臉上都浮現出了一絲病態地嫣紅。阿瑞有些不知所措,他想把漠漠推開,可是怎麼也推不開;他想問漠漠到底怎麼了,可是他更本開不了口。

  後來漠漠哭累了,便一把推開阿瑞說:「把衣服脫下來,……我給你洗去。」這時阿瑞才發現,自己T恤的前胸部分竟濕了一片!見漠漠剛剛好轉就這麼大哭,阿瑞真怕她撐不住,哪裡還敢讓她去洗衣服,於是央求道:「姑奶奶,您別這樣成嗎?病剛有起色,給這麼著哭!您要是再來一會暈倒,哎喲,我可都得哭了!」

  漠漠聽了,把眼淚擦了擦,跑回到床上睡覺去了。剛剛還喧鬧的屋子竟一下自寧靜了下來。若換是別人,一定以為漠漠這女孩有毛病。但阿瑞已經見怪不怪了。他知道漠漠就是這麼一種女孩,她就是會在無人的深夜突然崩潰,歇斯底里的哭泣,或是在看電視時忽然沉默,然後瘋狂地唾棄生命的空洞和虛偽。其實阿瑞又何嘗不是這樣,其實又有誰不是這樣?只不過太多地人把這種宣洩視為另類而將他們壓抑在心底罷了。阿瑞有時覺得與漠漠有一種默契,他覺得這種默契來自於他們能看到了彼此內心的陰暗和憂傷。他們都清楚自己看似安寧的神情和明媚的笑容下隱藏著對生活的無奈和深深畏懼。而這些無奈和畏懼根源于周圍生活裡那些較真的人們。源於他們一成不變的生活方式,遊刃有餘的處世手段以及急功近利的生活目的。這些都使他倆在現實裡顯得無所適從。所以他們才會選擇了酒吧的生活,才會選擇用逃避來抵抗被同化的命運。然而他們的抵抗被社會所不齒,被眾人所唾棄,被命運所嘲笑。他們也許還不明白,社會如同人體一樣,也有它的免疫系統,它會盡全力排除異己。這就註定了另類的人們,要麼被同化,要麼消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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