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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十五


  有了這惟一的線索,令狐沖的想像力忽然放開了。

  前朝韓君平在安史之亂裡丟了老婆柳氏,若干年後烽煙熄滅,他請人帶了一袋黃金和一頁詩文尋訪妻子,那首就是令狐沖背過的《章台柳》:「章台柳,章台柳,昔日青青今在否,縱使長條似舊垂,也應攀折他人手。」而若干年後的柳氏已經削去頭髮做了尼姑,嗚咽之餘,回信是一首《楊柳枝》:「楊柳枝,芳菲節。所恨年年贈離別。一葉隨風忽報秋,縱使君來豈堪折。」(作者按:故事本唐朝許堯佐《柳氏傳》。)

  所謂悲歡離合,令狐沖似乎忽然明白了些什麼。他拿著那頁書簽,想著當年送喬峰書的那個女孩,是否也是趴在汴大的某一張課桌上,鬱鬱地寫下這兩個字。思古之幽情充塞胸臆,令狐沖歎息著搖搖頭,一不小心書簽滑落,卻看見背面還是那個可愛的綠色筆跡,這回足足六個大字——「大豬頭大豬頭」。

  這個新的發現讓令狐沖兩眼一黑,趴倒在課桌上呼呼大睡,第二天他就把一切都給忘記了。

  於是當年那個女孩寫字時的心情永遠都是個不解之謎。

  接下來的一切如此平靜,日子漸漸過去,考試越來越緊,令狐沖像一條懶了一個學期的老狗,被鞭子趕著要完成整整一個學期的任務。好在他不是孤獨的,至少還有楊康老狗跟他堅強地站在同一戰線上。

  「嗯嗯,這個這個,」令狐沖清了清嗓子問,「大宋當前三十年經濟建設的三個中心環節是什麼?」

  「簡單。」楊康答,「首先是提高絲綢製品的產量和金銀的開採,保證我們可以履行對金朝納幣輸絹的硬性指標;其次是大力發展畜牧養殖業,爭取早日改進我們大宋的戰馬素質,以便在和金朝的衝突中能保證戰略轉移的速度;最後是拓展和蒙古的經濟合作來促進我們和蒙古的軍事合作讓蒙古去打金朝。」

  「靠,你牛。」令狐沖說,「怎麼盡是蒙古去打不是我們自己去打?」

  楊康歪了歪嘴:「你要想及格就少廢話,剩下的估計弄不完了,只好祭法寶出來了!」

  「你又做小條?」

  「小條?」楊康哼了一聲,「小看我,這次的有一張桌面那麼大!」

  「你腦子沒問題吧?」

  「廢話,我都刻在桌面上了,明天早晨占那張桌子就行了。嘿嘿嘿嘿。」楊康一臉狡詐的笑,「服了吧?」

  「那算什麼?阿朱說去年有一門考試我們班阿紫把紙條貼在腿上,翻開裙子來看就可以了,老師也不敢查她,你這差遠了……好幾天沒看見阿朱了……」

  楊康歎息一聲:「我也想過把紙條藏在短褲裡,可是褲腿太窄,翻起來看也太艱難了……」

  「鐺鐺鐺」,有人敲門。

  令狐沖抬頭,看見喬峰抱著胳膊靠在門上幸災樂禍地笑。

  「走走走,喝酒喝酒。」喬峰說。

  「你請客啊?」令狐沖想都沒想就脫口而出。

  「我請客,」喬峰笑,「你小子真是個窮光蛋,我明天就走你還要我請客。」

  「明天要走?」令狐沖心裡咯噔了一下。已經是七月初了,到了老生離校的時候。

  楊康本來準備熬夜再背一晚上提綱,不過這個時候沒說什麼,扣了書說:「走吧。」

  郭靖拎著開水回來,半路上被拉住,四個人一路推搡著去了。

  已經快半夜了,又是夏天。令狐沖想起自己小的時候躺在星空下的涼椅上,把光光的小肚皮對著天空,老爹在他的涼椅下面灑了水,水汽慢慢地揮發就有一股涼意。令狐沖看著月亮打盹,小腦袋裡就有亂七八糟的念頭跑來跑去。

  四個人一路晃去,有人一路晃回來,大家擦肩而過不說什麼話,路上有些不同尋常的安靜。微微的夜風吹來,令狐沖雖然空著肚子也舒服得想打個嗝。

  女生樓的葡萄架下倒是人頭攢動,一片黑壓壓的腦袋,各種荒腔走板的歌聲此起彼伏。

  只見重重黑影中一個兄弟「唰」地跳上一個水泥台,拼足了力氣大喊一聲:「香香我愛你,可是明天我就要走了。」

  楊康看看郭靖,郭靖看看令狐沖,令狐沖再看喬峰,喬峰把臉遮上了:「真不敢想像這小子還是我們系我們級的……」

  楊康本來想笑的,可是大家都沒笑,他也就沒笑。而且走著走著,他也覺得其實並不好笑。楊康認識那個放聲高呼的兄弟,平日是個很木訥也很老實的人。

  「我們這有套菜,『群英會』怎麼樣?比點菜實惠多了。」老闆說。

  喬峰搖頭:「我們這狗熊多,沒什麼英雄,您給上桌熊掌席算了。」

  老闆愣了一下,喬峰揮手笑笑:「土豆絲先上兩個,其他我們再點,啤酒半箱,您這裡晚上不關門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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