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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一


  令狐沖呆呆地看著梁發宿舍裡的勞德諾、施戴子和高根明都跟了出去,這幾個可憐的兄弟似乎始終處在和某個男生跳或者乾瞪眼的尷尬局面,現在似乎是機會擺脫了。只有陸大有正拉著木婉清,還捨不得走。令狐沖不明白自己什麼地方做錯了,他胸口被梁發搗得很痛,但梁發的話更讓他困惑。他不理解自己如何就「狐假虎威」了,原本一個讓所有人高興的計畫似乎成了他謀取某種私利的陰謀詭計。

  門又開了,梁發噔噔噔地跑回來拿他的手套,嘴裡不清不楚地罵:「操他媽的。」

  「他媽的!」一個聲音忽然震著眾人的耳朵響了起來,大家扭頭看去,喬峰正站在阿朱前面,雙手抱在懷裡。

  在喬峰面前,梁發的臉色有點不對。

  「要走趁早,別廢話多。」喬峰的神色可以說是冷酷,「他媽的這話簡單,誰都會罵,改天我教你罵點新花樣出來。」

  隨後,喬峰不理梁發帶門出去,上去推了令狐沖一把:「叫剩下的人繼續跳,你是班長,給點樣子。」

  令狐沖勉強笑笑:「沒事,大家繼續跳,我去換磁帶。」

  「磁帶我去換。」喬峰對阿朱說,「阿朱你帶帶他。」

  喬峰的大哥風範震住了場子,其實大家對於跳舞都還是有興趣的,隨著音樂聲起,很快一點點不愉快就被忘記了。陸大有甚至還很高興,舞場顯得寬多了。

  只有阿朱感覺到令狐沖明顯心不在焉,喬峰苦心保護了半天的黑絨面舞鞋被他踩了好幾個腳印。

  雖然有點波折,不過最後大夥還是很高興,曲終人散還有點兒意猶未盡。

  穆念慈是被好朋友木婉清拉來的,所以要回學校外面的化學樓拿書包,楊康只好跟去護花,這個任務根本沒人準備和他搶,他連順水推舟的機會都沒有。段譽也忽然覺得女生的歸程充滿艱險,於是決定送木婉清她們回去。雖然女生宿舍在校內而且八九個女生實在沒什麼可擔心的——除非一下子來了八九個色狼。不過誰聽說過八九個色狼一起活動的呢?

  「班長辛苦班長辛苦。」女生嘻嘻哈哈地笑著往外面走。

  喬峰不知何時已經離開了。阿朱左右看了看,率先跑了出去,連一句話都沒來得及和令狐沖說。

  「留幾個人我們把衛生弄一下吧。」令狐沖一邊擦黑板一邊說。

  似乎沒人聽見他在嘮叨,大家繼續說說笑笑往外面走。

  「誰留下來打掃一下衛生?」

  人都快走得差不多了。

  令狐沖趕快上去拉住陸大有:「你應該沒什麼急事吧?」

  「我……」陸大有抓住令狐沖的胳膊,「我真的有不可抗拒的理由啊!」

  「靠!少來,你們屋著火啦?」

  「不是著火,是排水。」

  「嗯?」

  「我要去撒尿。」

  陸大有就這麼嘻嘻哈哈跑掉了,同時成功地完成了掩護大家撤退的任務。令狐沖忽然發現自己是整個舞蹈教室中最後一個人,隨著陸大有一帶門,周圍空蕩蕩的一片就再也沒有聲音。

  令狐沖有點傻了,他原本很活絡的腦袋瓜子被這從喧鬧到寂靜的變化給震撼了一下,短暫的出現了一片空白。看著被排在教室四周的散亂的桌椅,還有不知道誰扔在角落裡的瓜子殼兒,再有就是頭頂日光燈管上悠悠垂下的一根紫色紙帶,令狐沖不由自主地嘟噥了一聲:「怎麼都跑了?」

  令狐沖很容易地聯想到他小時候,從幼稚園時候帶隊去儲藏室偷餅乾,到高中時候雄糾糾地領著一幫兄弟去和隔壁班「講道理」,令狐沖經常扮演惟一一個被老師抓住的角色。好像有很多次都是這樣,等到他回頭的時候,才發現身後已經空無一人。

  那時候的令狐沖也會這麼嘟噥一句:「怎麼都跑了?」

  令狐沖是一個很哲學的人,他足足呆站了十秒鐘想弄清楚自己到底有沒有長大這個問題。然後準備把這個問題作為長期課題來研究。他去牆角拎了一柄長掃帚掃瓜子殼。

  門開了,喬峰靠在門邊上,從鼻子裡哼了一聲:「你們班那幫孫子都跑了吧?」

  令狐沖愣了一下,喬峰這話說得不善,像是和誰有仇似的。一邊說,喬峰一邊還拉著嘴角冷笑,認識喬峰幾個月了,令狐沖第一次看見喬峰冷笑。

  「我靠,幫忙幫忙。」令狐沖說。

  「郭靖,上啊!」喬峰在身邊的郭靖背後拍了一把,令狐沖才看見郭靖也和喬峰一起跑出去逛了一趟又回來了。

  如郭靖這樣活力四射的人當然沒話說,外衣一脫捋捋袖子就去搬桌椅了。而喬峰還靠在那裡:「等我抽根煙再說。」

  「老大你也偷懶?」

  「靠,」喬峰哼哼了一聲,指指搬椅子搬得熱火朝天的郭靖,「為什麼要我和郭靖幫你收拾?跟我們兩個有屁關係。」

  令狐沖回答不上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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