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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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於是零零散散的搭對活動終於被帶動起來。 令狐沖松了口氣,對遠遠的楊康比個手勢,意思是說:「好兄弟!捨身救難還是你啊!」 那邊剛和穆念慈擺好一個拉鋸姿勢的楊康肚裡微微歎息,也在心裡默念:「就算我可以對不起你,我也得對得起你那三條雞腿啊。」 且不說楊康「但為雞腿故,忠義兩肩挑」的偉大犧牲精神,我們先看看鬼影憧憧的舞場好了。 國標舞這種西域玩意絕非知道個原理就能玩熟的,就像沒文化而練會了《太玄經》,多半是個傳說。如歐陽鋒這種有西域背景的舞林高手搭配經典舞伴黛依絲的效果當然是驚人的,歐陽鋒本人當時已經蟬聯了洛陽俱樂部內的三屆國標舞冠軍。他表演的時候,整個舞場裡就那麼寥寥幾對,歐陽鋒大步甩開,一曲華爾滋中帶動輕靈的黛依絲在場內可以逆時針足足轉上八個大圈子,很多時候黛依絲甚至是被歐陽董事長出色的力量控制著而腳不點地的旋轉過去。那種踏破賀蘭山闕的氣勢上了電視後,才引得汴京上下紛紛效仿。 在歐陽克帶著阿朱起舞的時候,多少再現了歐陽鋒的舞林神話,讓每一個女生深感不虛此行。但現在的情況有些改變,歐陽克加喬峰,段譽加木婉清,阿朱加陸大有這種特色搭配出場了。 歐陽克終於體會到了喬峰可怕的身高,這在他用女步來帶喬峰的時候令他深感屈辱。歐陽克找到了黛依絲的感覺,或者說他就是腳不沾地被喬峰帶來帶去的。喬峰腿長估計要超過他十釐米以上,轉圈的半徑遠遠超過了歐陽克的能力,歐陽克要是完全憑藉自己的力量跟上去,那麼他就不得不做一些接近劈叉的動作。這也就罷了,關鍵是喬峰雙手老有一個往上提然後往下壓的動作,而且以一個很熟悉的頻率不斷的重複。當時歐陽克很不理解這種糟糕的舞蹈習慣是怎麼來的,直到幾個月後他看了一場喬峰的籃球賽——他忽然發現一個帶球的籃球運動員只有在上籃的時候才不做這個動作。 段譽和木婉清正像任何一對剛學跳舞的人。當木婉清心慌意亂地低頭讓段譽拉起她的手後,忽然發現段譽再沒什麼動作了。她小心地抬起頭,看見段譽全神貫注抬頭看天,正努力回憶歐陽老師的舞步。等了許久,段譽終於積滿了自信,這時候他覺得自己應該給木婉清一個信號說他準備好了,於是花癡沉聲說道:「靠!來吧!」堅定的眼神,毅然決然的口氣,使木婉清的心跳一陣加速。 最無可奈何的莫過於阿朱,阿朱身材好,身高一米七,在整個班上是最高的女生。而她的舞伴陸大有,我們知道他的外號叫「猴子」。陸大有領悟力還算不錯,所以阿朱遷就著他比較小的步子,舞步上是整個舞場裡最和諧的一對。可是到最後阿朱忍不住放開陸大有,捂著嘴呵呵笑了起來。 陸大有有點納悶,說:「阿朱你不要笑得很狡詐的樣子,我膽子可小。」 阿朱說:「誰讓你老是撓我的腰,我就是想笑嘛。」 陸大有這才發現了問題所在,因為比阿朱矮了半個頭,按照標準的姿勢把右手按在阿朱的肩胛下會很吃力。所以雖然開始陸大有還記得糾正姿勢,跳著跳著手就滑到了阿朱的腰間。阿朱對癢特別敏感,覺得陸大有的手像在撓她的腰,終於忍不住笑了起來。 「唉,阿朱你太高了,我老有小時候爬樹的感覺。」陸大有嘿嘿地笑。 「不和你跳了,和你再跳我就笑岔氣了。」阿朱笑著跑到場邊去了。 陸大有只好瞅瞅身邊正找不到舞伴的高根明:「嗯?咱們兄弟來一段兒?」 「來就來,誰怕誰啊?」 人影一個一個在阿朱面前閃過,阿朱忽然看見了帶著阿紫的歐陽克。 「喬峰在哪裡呢?」阿朱心裡跳出了這個念頭。 這個時候,阿朱聞見了淡淡的煙草味道,離她並不遠。 初進大學的男生們多數還沒酷到犧牲飯票去抽煙的地步。抽煙代表了一種閱歷,代表此人曾經有過一些百無聊賴的夜晚,除了嘴裡的一根紙卷無所事事。比如喬峰。 喬峰離阿朱並不遠,這是距離上。喬峰離所有人都很遠,這則是說精神狀態。在大家笑,大家跳,大家碰碰撞撞,大家互相說對不起的舞場裡,喬峰在抽煙。 喬峰靠在牆壁上抽煙,彩燈的光束掃過,偶爾現出一張線條很強硬的臉,而後喬峰再一次隱沒在黑暗中,可以辨別的是他身邊一團淡淡的青色的煙。 喬峰並非討厭跳舞,不過首先他覺得跳舞一點都不猛,很有點小資味道。再有就是喬峰是個徹底的大老粗。雖然他一進學校就入學生會,年年領導交誼舞掃盲,不過他本人卻是國政交誼舞第一大盲,屢屢也掃不去的頑固分子。 還有,此時他再沒有了跳舞的心情,歸因於阿朱那張嶄新的用來束髮的白手絹。 往事好像硬碟上一些唱舊的老歌,雖然已經陳舊了,甚至自己也厭倦了,但每一次翻聽,好像總回到過去的日子。可惜自己已經不是過去的自己。這種反差有時候讓人惶恐,有時候讓人悲傷,甚至無所適從。 可惜喬峰不喜歡惶恐和悲傷中的任何一種情緒,他只想抽根煙,趕快把亂七八糟的思緒都趕走,省得自己被困在一個記憶的城中。 十月了,康敏已經走了四個月。喬峰不記得自己有多少次捏著一張IC電話卡從一教邊的公用電話下走出來,耳邊還回蕩著各種聲音的「不知道」。在鬱鬱蔥蔥的樹邊,喬峰有時候甚至有一種錯覺,以為自己只要走進一教的大門,就可以看見那個黑色長裙的女孩嬌媚地靠在報欄邊看報。 喬峰感覺到自己生命中的一個時代已經在娓娓落幕,可惜他是個很粗的人,所以表達不出來。他現在想起以前的一些事情,覺得很可笑,有時候,又覺得很可惜。這些事情他不願意對什麼人說,甚至他自己也快記不住了。可是看到阿朱頭上的白手絹,這種感覺又悄然地浮了起來。 世界上或許沒有什麼人是真正粗糙的,有些人顯得粗糙,只是因為他們不願意面對一些細緻的情緒。比如喬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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