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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四


  雖然不確定是不是真的有用,但是按照令狐沖所說,至少每天早晨會看見王語嫣守在學生會的哨卡上逮人。就算沒有一親芳澤的機會,被那雙纖纖柔荑逮上一遭也會使人生更加完整。

  早晨的幽明湖一片安靜,湖心的小島上綠色未褪,在淡青的天空下莽莽蒼蒼。清晨和午夜的幽明湖最引人遐思,水汽氤氳,波光淺淺,仿佛千年前吟哦的詩人,百年前憑欄的少女,十年前淹死的某著名藝術家一起都湧上了心頭,一片靜穆中一直追想到三皇五帝去。百年來在幽明湖投湖的著名詩人有記錄的就有二十多,掬一捧水都滿是「詩」味兒。

  令狐沖的想法是,湖光山色,青衣少年從白衣少女的身側飄然走過,忽然回頭,說:「請問你是王語嫣麼?我們見過的。」

  那是一種多麼良好的開端。

  當然,這僅僅是個構思,遠不是事實。此時放眼所及都是人頭攢動,周圍一片是粗氣聲、腳步聲、張三踩了李四聲、李四回踩張三聲,不絕於耳。有恰逢新校長東方不敗體察民情,六十多的老傢伙穿一身粉紅的運動衣,一面輕盈的邁動長腿狂奔,一面握緊拳頭給學生打氣:「跑啊跑啊,同學們跑起來,跑起來,跑向新時代。」

  怎麼都覺得像是琉球群島那邊搞大選拉票的模樣。

  段譽喘著粗氣,抽空往近道上竄了過去。

  湖上每一條岔道口都有學生會的骨幹,早晨這段時候中間小道徹底封路,除了八十老太和未成年的孩兒,其他人統統打回票。喬峰曾說某次一個教工的孩子指著從小路過去上廁所,廁所就在他兩百米外,結果給學生會主席趙敏攔住了。那兄弟臉憋得通紅還不便仔細說,只好說我不是你們汴大的,我就從小路過去一下有事。結果趙敏一臉鄙夷,說同學別玩花樣了以為我不知道你的小算盤?

  本來這種職責都該由趙敏這類豪傑負責,安排王語嫣在這個位置上被證明是一個錯誤,段譽發現王語嫣的時候,王語嫣在跟三個男生玩老鷹捉小雞。

  那天王語嫣穿著段譽很熟悉的那件砂色襯衣,長擺在腰間紮了個扣,磨藍的牛仔褲裹著渾圓修長的腿,當道一站果然是風采過人,不像逮人的倒像是照相的。三個男生上去問:「請問同學現在幾點了?」王語嫣就老老實實的低頭看表,於是三條人影以百米的速度哧溜一聲從旁邊閃過。

  王語嫣長跑短跑都不行,只好低低說一聲討厭,然後回頭,依舊風姿卓約的站在路中央,等待下一批抄近道的耍類似的把戲。

  段譽微笑著湊了上去。王語嫣下定決心這次一定要捉一個的,誰知道她張開雙臂要攔,心裡卻一個寒戰。段譽手哆嗦著理了理頭髮,含笑走近,簡直要走進王語嫣的懷抱裡。

  那張笑臉帶著無怨無悔的感覺,似乎就算被抓,也能夠含笑九泉。

  段譽清了清嗓子,說:「同學,借過一下。」

  王語嫣問:「同學你什麼名字?哪個系的?」

  段譽聞言而喜,毫不猶豫的報上家門說:「歷史的,我叫段譽,雲南來的……」

  王語嫣想我遇見了一個癡呆。

  王語嫣立刻去叫了監督晨跑的老師。體育教研室專教健美課的達爾巴老師說:「喲,還有這麼明目張膽的?我靠,那還不殺雞駭猴?」當即把段譽拉到一邊去,聲色俱厲,記了年級和寢室號。

  仿佛一盆涼水澆在段譽頭上,他心說完了,這學期體育別想及格了。達爾巴一米九的偉岸身軀下,段譽低著腦袋,象一隻被太陽曬蔫的小公雞。最後全不記得達爾巴到底喝罵了些什麼,只想著我完了我完了,我算是完蛋了。

  達爾巴覺得很沒意思。汴大學生桀驁不遜的大有人在,達爾巴則是那種遇強更強的好漢,專喜歡煞猛人的威風。段譽這種面瓜,就算砍了也有汙了寶刀的嫌疑。

  達爾巴最後恨不得他早點滾蛋,大喝一聲說我記下你了,這學期你早操票交雙份!否則就以不及格處理!

  段譽聳拉著腦袋,千恩萬謝的回去了。達爾巴無趣的抓抓頭,覺得早上吃的粥不太乾淨,肚子裡直鬧,就扯下寫了段譽名字和班級的那張紙,從王語嫣把守的小道上過去,直奔廁所去了。

  回去以後段譽吞吞吐吐的問令狐沖說老二你還有沒有多餘的早操票再給我搞幾張,否則我不及格定了。令狐沖聽完全部故事當場抓狂,五百度眼睛跌落在地。

  「不是敵軍太狡詐,實在是我軍太愚蠢了,」令狐沖堅定的立場開始動搖,為押在右邊的二十塊錢痛心不已,多少條雞腿啊!

  山重水複疑無路,柳暗花明又一村,小說的情節,總是如此的。

  學生會的幹部們回過神來,決定還是換了粗壯威猛的傻姑的去守關卡,傻姑百米十三秒,一千五四分三十秒,還是田徑隊一百米欄的主力,簡直是空手抓鷹搏兔的奇才。而沒用的王語嫣被換去橋頭發早操票。

  從此段譽真的每天都能看見王語嫣了,他每個星期至少要八張早操票,這個學期的睡眠是不必指望的了。不過段譽也不以為苦,看著王語嫣每天一套不同的衣衫,站在晨光霧影裡的橋上,輕輕撕下一張又一張的票,段譽就覺得心裡很踏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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