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花戒(31)_學達書庫

三十一

　　我還在調整自己的呼吸和極不規律的心跳時，第二位狂人閃亮登場了。歌手當時是應當以唱歌的好壞來區分其優劣的，但我覺得也應該適當的注意一下自己的形象，起碼得對得起觀眾吧，雖然長相是父母給的，但你也決不應當破罐子破摔吧，最起碼也應當著裝乾淨整齊，不過於標新立異吧。你什麼時候見過劉德華八天沒洗頭，七天沒刮鬍子，六天沒刷牙，然後穿一身籃球訓練服，再踩上一雙爛皮鞋參加演唱會的。

　　俗話說："醜人多作怪！"這一點用在這位大哥身上再合適不過了。我不反對年輕人染頭髮、穿耳洞的做法，但也有個適合不適合的道理在裡面。那位大哥個子不高，大約一米七不足，點到他上臺時，他"噌"的一下就站了起來，起身時還不忘用力甩了甩他那引以為豪的金黃色長髮，看樣子自我感覺十分良好。我一開始沒太注意他，可當他站到舞臺上時，我險些當場吐死，幸虧晚飯時錘子搶了我的多半碗飯才不至於讓我出醜。

　　見他長長的黃毛遮住了雙眼，卻沒能遮住他那紅紅的臉蛋，他長長的鼻毛結在一起，從鼻孔中爭先恐後的向外努力的生長著。隨著音樂的響起，他乾裂的嘴唇也有節奏的上下張合著。黃毛穿著一件看來還算正統的黑色西服，只是那隨隱隨現的口袋白邊不爭氣的暴露了自己是地攤貨的身份。下身則是一條灰黑色的仔褲，由於年代久遠的，大腿面上顯出了與眾不同的花白毛面。仔褲緊緊的包裹著黃毛的X型腿，更過分的是，那仔褲居然還是喇叭褲型的，從膝關節處開始便呈現出明顯的放射狀，以至於基本上看不到他穿的是布鞋還是拖鞋。還有他那滿手的戒指在燈光下格外刺眼，從戒指的造型和那異常刺眼的"寶石"反光度，可以明顯看出是小學門口用來給小孩子們玩的東西，具我估價，絕對是五毛兩個，買二贈三的那一種。

　　看他這一副整體造型，一定有人會以為他的黃毛是由於天生營養不良造成的。其實他是想通過各種裝飾來讓自己看起來是個城裡人，可他的打扮卻越加讓自己看起來老土。我們學校是有很多農村來得孩子，但是有的鄉下孩子就讓人很有親近感，他們雖然穿著普通的運動衣和運動鞋，但是從身體裡透出了一種骨氣，這種人活的就很是精彩。但也有一些比如這位大哥似的人物，一離開家就完全無法擺正自己的位置，看著人家這也好那也好，就是自己什麼都不好，於是開始一味的模仿，看人家搞藝術的留了個長髮，自己也就留一頭長髮；看人家穿條滑板褲，自己就提不起個褲子；看人家當小姐錢來得快，也就索性賤賣自己。這種現象已經在大學校園裡屢見不鮮了，我看到過好多濃裝豔抹、花枝招展的少女，任憑將那油脂幾遍的塗在臉上卻依舊無法掩飾自己的紅臉蛋。其實暴露他們的不是那紅紅的臉，而是那無法用化裝品掩蓋的自身素質和極度的虛榮心。還有一些孩子，由於以前家中管教甚嚴，從而使自己的欲望和性格不得已充分發育，導致長期的壓迫心理。一考到大學後，住校生活使得他們有了充分的自由和時間，這就使得他們長期的壓制心裡得以解脫。於是，他們穿起了以前家長命令禁止露臍裝，開始了抽煙喝酒這樣以前不敢公然進行的事情，各種膽大奇怪的事情也一般都會出自于這類學生之手。

　　記得以前看過一篇文章，有句話我記得很清楚："看一個人的素質高低，並不是看他是否穿的多好，有多高的學歷，而是那些不經意間所能表現出的言談舉止、行為動作。"所以說，對於以上那些人，雖然他們是大學生，雖然他們豐衣足食，但是總的說來，他們依然是那些社會最底層的人。

　　還是暫且繼續關注眼前這位大哥吧。他唱歌時會一邊深情演繹，一邊停頓下來使勁吸回那些快要掉落的鼻涕，然後居然表現出很好吃的樣子，讓人恨不得上去捶死他。

　　還有一些"狂人"我就不一一介紹了，免得在校園裡惹得仇人無數。反正今天參加選拔在我看來，是我自打上大學以來最搞笑的一天。

　　時間過得很快，我只顧著樂了，轉眼間就聽報幕員點到了錘子的名字，我拍了拍他的肩膀示意他一定要加油，可誰知他轉過頭來，表情嚴肅地對我說："你不用勸我了，我是不會放棄的！"

　　錘子在臺上表現的很好，看來幾天的努力沒有白費，尤其是那一聲高音，引的台下叫好聲一片。我自然也是十分高興，先前還擔心他會給我丟人呢，沒想到他會超水準發揮，而且我敢肯定，這是他唯一一次沒有在酒精的刺激下獨立完成的最棒的一件事情。

　　我還在瞎樂著，報幕員就點了我的名字。我這人是從小丟人丟大的，所以也就沒什麼可緊張的，那人一叫我，我就大步走上舞臺。歌唱的在我看來還不錯，不過沒有錘子在臺上時台下的觀眾表現的那麼熱烈。看來民眾的欣賞的水準有所下降，不過我倒是順利的完成了任務，充當了為錘子擔當綠葉的角色。

　　果不其然，錘子在選拔結束後被告知進入複試，而我則名落孫山。回去的路上，錘子依然很興奮，說自己已經向演藝圈邁進了一大步，還非要買瓶酒與我共同慶祝一下。看他興致頗高，我就不好掃興，就由他將兩瓶廉價白酒提回了宿舍。

　　酒酣之際，此刻正是錘子詩歌辭賦、物理公式、英語單詞滿嘴亂蹦之時，借著酒性，錘子寫出了一篇曠世奇文：

　　請假條

　　吾師X先生：

　　風寒夜迫，寥天人聲，吾與友人飲酒作樂，其樂融融，徙步笙歌，其悅不知歸返。夜甚，氣色陡降，霜霧滿天，酒雖暖，但人俱冷，霎然間，腹中隱痛難以言表，急而翻流，猶如飛龍騰海，翻轉入雲。繼而喉中乾澀、微腥，頓時間，穢物傾瀉盡出，累人氣色兩衰，友人更甚。吾二人苦痛欲絕，氣欲絕于長空，但因留戀塵世，忍氣未絕卻已生不如死。至死之時，忽聞先生之教誨不絕於耳，氣亦從吾膽側而生，步履雖艱，志亦彌堅。回室，頹然而臥，不知沉醉幾時，乍起，已是夕陽西下，老樹昏鴉，斷腸人在寢室。恨長空，錯失先生教誨一節，欲求死，友人俱勸，才得以苟且偷生。特此書函一封，懇願吾師諒解愚生蠢至之極之舉。

　　不孝之生叩首

　　孰料，第二日起床之時，恰如錘子所預計，我們雙雙喝大，起床後正已是夕陽西下，錘子將昨日之大作放在了桌子上。早晨阿四等人出去時見我們依舊靈魂出竅，便不忍打擾，又見桌子上早已寫好了請假條，就順手帶了出去替我們請假。得知這一消息後，我和錘子猶如被晴天一個霹靂所擊中，渾然不知所措，心想這次玩完了，那教古文的老師要是記恨在心，掛課不說，還讓我和錘子通背《康熙大典》那就真是狗屁著涼了。我們懷著極度恐懼的心理在三天之內通讀了全部古文教程，以積極的心態準備迎接下一堂古漢語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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