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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四


  纖秀的眉眼猶如少年般,似乎從未遭受歲月侵襲,清朗一如皎皎星辰。漆黑的發隨著動作傾瀉,在暗夜中劃出流麗的線條;即使在黑夜的陰影中,他白皙的臉龐也鮮明刺目,令人難以移開目光。

  在如此接近的距離注視他,感受他冰冷的唇,采薈以為自己也陷身於童話中。

  常在打工的店裡聽到的故事閃現在腦海當中:皇后想要一個孩子,有烏木黑的發,新雪般晶瑩的肌膚,花辦般的紅唇……

  他確是童話中的人,不是長髮公主夢中心上的王子,而是比公主更纖秀絕美的存在。連歲月都惟恐損傷他絕美的容貌,小心翼翼地不肯讓滄桑和沙塵沾染上明潤的眼眸。

  然而,與纖秀外貌截然相反的尖刻毒舌以及糜爛生活卻又明明白白地展示著他與生俱來的劣根性。

  她真的能談一場新戀愛嗎?和他?

  下意識地把手插進他汗濕的黑髮,赤裸的身軀相擁熱吻,而那個疑問仍然不停地在腦海中搖曳。

  聽著仿佛極遙遠的鐘聲,兩人終於沉寂下來,靜靜地躺在床上,等待著身體中的熱情慢慢冷卻。

  「宋宇?」

  一片黑暗的寧靜當中,她忽然出了聲。

  「嗯?」他應聲扭頭,看著躺在身側的釆薈。

  極淺極淡的月光中,他澄澈的黑眸似乎帶著幾分迷惑。

  也難怪他會意外,過去的采薈從沒有主動跟他溝通的意願,因此總是竭力避免與他說話。接吻、擁抱、做愛,這些肢體語言幾乎是兩人全部的對話。此外就只有每天清晨例行公事的「我喜歡你」。

  但是,如果要「談戀愛」的話,就必須有交流和溝通吧。有些覺悟的采薈於是隨便找了個話題。

  「你是哪一屆的畢業生呢?」

  「畢業兩年多了,你自己算算吧。」

  「嗄,那你畢業以後一直沒有回家鄉嗎?」

  他遲疑了一下,「嗯,是的。」

  「哦。一開始是租房子住嗎?」

  「嗯。」他的語氣似乎陰沉了下去,「後來決定不回去了才買的房子。是我父親買的。」

  采薈吃了一驚。在非本土的大都市購置住房給兒子,看來宋宇家世還頗為不凡。但,既然她聽出了男人語聲中的不愉,當然就不好再追問下去。只是匆匆換了個話題。

  「房子打掃得很整潔,不過似乎沒怎麼裝飾啊。」

  「啊。是的。」宋宇沒什麼興致地附和著。

  「既然打算長住……這樣吧,」采薈突然來了勁,「我送一幅油畫給你吧。」

  即使在黑暗中,她也感覺到了宋字正用奇異的目光盯著自己。

  被那雙專注的深黑眼眸直視,她不自覺心跳漏了幾拍。忙用若無其事的語氣笑道:「我是學這個的啊。雖然買不起,但可以自己畫一幅送你啊。這不算什麼嘛。」

  視線收回了,良久,聽到他冷淡無起伏的語調,「隨便你吧。」

  被他輕蔑的態度惹火,采薈皺起了眉。

  對於別人的一番好意,這個時候不是都應該道謝的嗎?

  一幅油畫再怎麼說也價值不菲,哪怕是學生習作也算是個不小的人情。就這點常識來說,作為接受的一方怎可以這麼輕忽地看待?更何況他本人也是藝術專業出身的。

  他到底是愚笨還是清高,不明白現代社會的人情世故嗎?而她,真的能和這樣的他——戀愛?

  雖然對方是一個不懂人情世故惡劣男人,但既然已經做了承諾,就有義務去履行。

  回到家中後她立刻翻箱倒櫃把舊作全部翻出來。其實她的本意不過是隨便找張舊作充數,反正掛在那個惡劣傢伙的屋子裡,只是為冰冷的房間增添一些生氣罷了。

  只是,光一想到那個口齒極端刻薄的男人會對她的作品做出怎樣輕蔑不屑的評語,采薈就不禁燃起了全身的鬥志。

  猶豫了一下,她從那堆舊作中找出一張小心翼翼收好的靜物畫來。年代已頗有些久遠了,好在塗抹在畫布上的顏料並未顯出於裂的痕跡,那鮮明的色彩在光線不足的室內也顯眼地誇耀其存在……

  那是她十八歲少女時代的作品,曾得到老師悉心指點與滿口誇讚的作品,也是堅定自己走上專業美術道路的關鍵性作品。

  一直隨身攜帶著,精心收藏著,如今想到要把這種具有特殊價值的作品送給那個討厭的男人,采薈心中自然還滿蘊著不甘心的情緒。不過,只要一想到那個傢伙看到畫時瞠目結舌的驚羨模樣,她就覺得一切都值了。

  抱持著這樣的心理,她把這幅畫拿到了宋宇的面前。

  「哦。」正在細心擦拭鋼琴灰塵的男人剛開始甚至沒有回頭,只是淡淡地應了一聲。似乎在週末的日子大掃除是他一生最大的興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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