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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只是——

  「我以後還能不能來這裡?」鬼使神差般,她問出了口。

  聽到采薈的問話男人頗為遲疑地擰了眉。之後他清清喉嚨開了口:「我來說清楚吧。要知道雖然我們昨天發生了關係,但是在這個時代這種事沒什麼了不起。不過你恐怕還是個大學生吧,成人的關係你只怕適應不來……」

  凝望男人冷凝的眉眼及為難的神色,采薈有種不出所料的好笑感覺。

  怎麼?怕日後下不了臺嗎?她在肚裡暗暗諷刺,卻又明知反效果地做出一副泫然欲泣的神色,「可是,我喜歡你啊。我對你一見鍾情啊!」

  看看,告白是多麼容易說出口,連練習都不必也可以說得很流利——明明自己切齒痛恨眼前這個放蕩又毒舌的男人,卻可以面不改色地說著癡情的話語。

  如果,如果早知道如此的話,那麼,可不可能從頭再來過?如果她搶在夏熙瑜前面對老師表白的話……她曾那麼喜歡他啊。

  壓抑已久的情緒決堤了,再也承受不住。

  淚水順著光潔的雙頰滴滴灑落,視野中一片模糊,惟有男人的黑髮與白膚仍鮮明到刺目的地步。

  她一直愛著他啊——她愛上他的時候還是青澀少女,他從來不知道采薈的心思,他們之間的交集太多太親近,叫她怎麼能忘記,怎麼甘心對夏熙瑜低頭認輸?!

  已經在為畢業後留校任教鋪路的她,甚至打算將人生道路也與他緊緊糾纏,如今卻要陡然放手,這叫她情何以堪?!

  自己曾經那麼地喜歡他啊—….

  淚水縱橫中男人的臉很近又很遠,只是當那支修長白皙的手伸過來時她看得一清二楚。

  狠命攥住了,不肯放手。

  到底是哪裡出了差錯,不算了,重來過,行不行,再給一次機會,行不行,怎麼可能,怎麼可能放手……

  她放聲大哭,卻發現喉嚨已經喑啞無聲。手頭惟一的浮木還是那雙手,修長白皙的手。

  太陽升起之前,星光裡殘留的微寒還在空氣中流連,在冰冷的淚水中,在黑夜來臨之前,她捨不得把記憶抹去,她不能不愛他……

  「如果這是你的願望的話,」恍惚中,她幾乎以為是魔鬼簽訂契約的嗓音,冰冷且沒有任何語調變化,「那麼你可以不必哭了。我滿足你的要求。」

  聽到這裡,她努力睜大眼睛,看清了咫尺相距間深黑色的眼睛,不見底的,沒有溫度的。

  她一下子從迷離的幻境中脫了身。

  「我們可以繼續交往。」他扯了扯唇角,算是在笑,只是眉間的褶皺不見舒展,「既然你這麼……喜歡我。」

  看著他一本正經甚至可算是苦惱的模樣,在大腦完全清醒並做出反應之前,她已經笑了起來。笑得相當歇斯底里,以至於一度停歇的淚水又再度奪眶而出。

  「太好了……」她不知是哭是笑地喃喃重複,「你同意了。」

  「我才不想就此跟你分手。」

  感官一定是全都麻痹了吧。所以她才能如此笑著滔滔不絕地說下去。

  「我真的好喜歡你。」

  「第一眼看見你我就愛上你了。」

  聽著這些「癡情」表白的男人並沒有改變默然的神色,只是隨手遞過了紙巾盒。

  盂采薈不停地用紙巾拭去眼淚,但淚水也不斷地流淌下來模糊視野。

  回不去了,回不去了……再也回不去了。

  太陽終將落下。即使是傳說中的白夜,也只有一夏一次的不落的暖陽……那麼在暮色來臨之後,所有的華年和青春,都必得、捨棄。

  第二章

  被所有的光都拒絕了之後

  黑暗便開始顯現

  (一如思想中那些既定的概念)

  威脅著要進入一切的容器

  然後成為永遠不再改變的固體

  ——[台]席慕容《光的筆記·假說》

  學生餐廳的伙食歷來單調。只是一直心不在焉的孟采薈在排到佇列首位時才來得及想自己要買的菜,因此也頗躊躇了一下。

  「土豆燒牛肉啊!要雙份的。」

  她轉過頭去,果然看到了隊末正向她揚手的林蓉。

  兩人買了飯菜後隨便撿了張桌子坐下,林蓉積極地掏出餐巾紙擦拭前一批用餐者留下的污漬。看了她的舉動采薈才發現自己把飯盒放在一堆魚骨頭上面了。

  「你昨晚又沒回來啊。」林蓉一邊擦拭一邊問話,「畫得怎麼樣?」

  兩人是油畫系的同學,加上性格相投便走得很近。美術專業到了大三幾乎沒人住在宿舍單,她倆也是在學校附近合租了一套兩室一廳的屋子。這樣創作起來更加自由方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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