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青春校園 > 晨光擱淺 >


  「如果你是因為我,那我可以找其他的同事與你接洽。」我壓下情緒,尋找餘地。

  他竟輕輕笑了笑,眉毛好看的一挑:「難道你還不明白?簡淺——我只是不想見到你,一刻一秒都不想,包括,與你有關的一切。」

  「抱歉,再見了。」他繞過我,再沒任何停留,快步離開。他笑的那樣溫和,可卻讓人心底發冷。

  我該知道的,是的,我知道,一直知道。我忽然想起多年前他重重甩過來的那個耳光,他還說恨我,比法國人恨希特勒,中國人恨日本鬼子還恨。而我也惡狠狠的踹了他一腳,歇斯底里的罵,誰稀罕你恨不恨,我壓根就不在乎!既然你恨,那你滾啊,滾到英國去,一輩子都別回來!

  我一直記得他當時的樣子,僵著背,一動不動的望著我,眼眶漸漸發紅,然後背過身去,頭也不回的走了,只清晰的留下三個字——好,我滾。他跑了,跑到大西洋彼岸,一去多年。

  後來我也想,也許他遷怒我的恨會隨時間慢慢淡去,也許橫亙其間的誤會能消失,也許終有一天他會明白——那麼聰明的他,怎麼會,怎麼能不明白? 於是我一直等著,等著他放下,等著他回來。一年不夠,那就兩年,兩年不夠,那麼五年,七年,可原來還是不夠——在我一廂情願守著那片森林時,他早就離開了。

  七年來,很多東西都變了,譬如這沿江的風景,高架橫江過,大樓平地起,開始車水馬龍,開始快速發展,可越繁華,卻也越寂寥。可也有很多東西沒變。比如這江水,這汽笛,比如,我的執念。可人總是這樣,一面盼著改變,一面又懷念過往。

  一直以來,我都知道自己活在過去,像一個癮,戒不掉,或者說,從未想過去戒——我就是個沒勇氣面對現實的可憐蟲。雖然我明白,有些事情錯過了,便永遠不會再回來。耳邊似乎又響起了漲潮聲——呼——呼——他笑著說——傻瓜,快跑。是的,沒錯,我就是個傻瓜。徹頭徹尾的傻瓜。

  若沒有再次的相逢,我相信自己會一直迷失下去——不管執迷不悟也好,死不悔改也好,既然七年的時間還不夠遺忘,那何必要忘。

  好了,悲春傷秋的事暫且不提,眼前擺著項與生計息息相關的事——簡淺我拿不下這單商鋪交易,就得直面接下來的慘澹人生。

  宗晨走後,我也不知自己傻站在那多久了,直到一陣無休止的手機鈴聲響起。「天殺的簡淺淺!你又怎麼得罪上帝了!」頭兒的聲音透過無線聲波,跨越大半杭城,從那即將報廢的諾基亞中咆哮而出——顯然這並不影響殺傷力。頭兒一生氣就叫我簡淺淺,按她的說法,兩個字叫起來太沒力度,不能充分體現她有多憤怒。

  「你給我老實交代——出去時不還得意洋洋!」頭兒說到最後幾字,簡直咬牙切齒,「對方直接拒絕我們公司代理,一點餘地都不留……我說你——不會是把人家給調戲了吧?」我哭笑不得:「還真調戲過。」

  「簡淺淺!你活膩了是不是?!」聲音又高了一分貝。我儘量輕描淡寫:「頭兒,業主是宗晨,你該早告訴我的。」

  「靠,我怎麼會知道,與我聯繫的又不姓宗。」她說完忽然意識到了什麼,默了默,語出驚人:「很好,老情人,有轉機。」

  「我好像告訴過你,我和他分開時候,鬧的有多天翻地覆。」

  「算了算了,你先回公司,看看有沒挽回餘地,那宗——什麼晨的,總不能公私不分,生意也不做呀——,這可是筆大單子。」

  「知道了。」我掛掉電話。

  這時候才發現,自己竟朝著相反的方向走出很遠了。我就知道,一旦碰到與他有關的事,我便亂了,亂的不成樣子。

  我工作的地方叫天華商業地產經紀有限公司,主營商鋪、寫字樓等商業地產服務。目前的境況是,三個月以來,我的成交額還是零,困難重重。

  事實上,我之所以進這個公司,完全是因為頭兒,頭兒叫林婕,是公司一個業務部門的主管,也是我媽以前帶的學生,而他的未婚夫阿木,是分公司經理。她開始打算讓我進行政部,我說不行不行,要賺錢,要接單子。她當時就冷笑,不到黃河心不死,既然這樣,咱們就按規矩辦事,試用期三個月,接不到單,那就走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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