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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十九


  教父是經理,加上特別崇拜華為公司的狼的精神,於是在公司裡貼滿了狼的圖畫,人手發一本《狼道》,每人上班前要默念一遍,狼有三大特點,什麼敏銳的嗅覺,什麼什麼狼的精神的。

  每次教父開會都要說一遍,他一本正經發言的時候,我就用很詭異很哲學的眼光看著他,心裡琢磨,小樣兒也不臉紅,你這匹狼最大的特點不是什麼敏銳的嗅覺,也不是什麼精神肉體的,你最大的特點只有一個,就是色!

  有一天教父發現狼的一個新特點:狼可以隨地睡覺。於是說從明天開始,每人就備一個涼席,晚上在辦公室就地入夢,什麼時候醒來有靈感了就接著作。我心裡突然很悲哀,這就是學電腦的下場啊,趕明兒還是讀個經濟學博士算了。

  記得當年轉軟體就是因為聽說力學畢業的都會分到拖拉機廠啊、火車頭廠之類的地方,現在看來是才脫虎口又入狼窩。

  每個週末一有空,教父就拖著我逛大上海,外灘陸家嘴徐家匯。我納悶我都不急著玩你怎麼比我還急啊,肯定是丫自己想玩找不到藉口呢。

  到三月底的時候,在一家石頭記,我給蘇果買了條手鏈,給段可儀買了條項鍊;買完後我得意地看著教父,心想你丫這回不行了吧,如果你要給你每個女孩買點東西,估計馬上就破產。

  明天4月1日,正好是張國榮逝世一周年,哥哥是教父的偶像,我們的項目可以初步成型,再加上教父有"節"癖,連兒童節也要過,別說愚人節了。

  31號那天晚上,教父看著電視上紀念張國榮逝世一周年的活動,突然對銳哥說:Damon,明天leo請我們K歌。

  我不解地問:我有說過嗎?

  教父反問:你沒說過嗎?

  我有說過嗎?

  你沒說過嗎?

  我有說過嗎?

  你沒說過嗎?

  ……

  PK了兩百個回合後,我終於崩潰,教父得意地笑,說明天可以去唱歌紀念張國榮了,得了,哥哥聽了你的歌估計九泉下都會失眠。

  晚上睡覺的時候,我終於舒了一口氣,這兩個禮拜,太累了,腦力透支加體力透支,難怪上次耶誕節銳哥回去連喝酒都不去。要知道銳哥曾經說過,他看到酒就像幾天沒吃飯的人看到饑餓的麵包一樣,當時我說停,停,銳哥你遣詞造句也太鬼斧神工了吧,還饑餓的麵包,難道麵包還把你吃了不成?

  睡覺之前我習慣照小時候媽媽教我的辦法,數了幾千隻綿羊。終於把夢和上次午夜被老闆電話驚醒的跳崖夢接上了,成功跳下萬丈懸崖,在穀底找到一本《葵花寶典》正要揮刀自宮,手機鈴聲響起,我放下屠刀在懸崖底四處尋找手機在哪裡……

  找了半天找不到,我猛然想起,靠,古代還有手機啊,就這樣活生生地把我從古代拉了回來。

  我死不斷氣地喂了一句,誰啊?

  是我,一個女孩子的聲音,半夜接到女孩子的電話可不是好事。你想啊,如果大一那天晚上我不是接到蘇果的電話,也許我四年都沒有愛情,也許就可以和肖翎一樣攀登科學高峰,也許現在都上清華了。

  我說,你還讓不讓人活啊?我明天早上還要上班呢。

  她說,我又不找你,幫我叫陳強過來。

  我想了半天也沒想起陳強是誰,後來一拍腦袋,原來是教父,靠,每天喊教父教父的,要不就Jerry Jerry的,把他真名都給忘了。

  我說找教父幹嗎?她惡狠狠地說,你別管。我說你這麼凶幹嗎?誰惹你了?

  我還半醒半睡地起身披了件衣服,敲了敲教父的門。

  教父說,誰啊?

  我說,你的電話,曾美麗。

  他說什麼事,我回答她沒說,裡面安靜了一會兒,然後教父說,明天再說。

  結果我回到電話那兒,又反復進行了這樣四五次,最後我火了,說,曾美麗,你有什麼就直接跟我說啊!

  過了一會兒,她斷斷續續地說,沒想到你們都是這樣的人……你們都是壞人……還帶點哭腔。

  我一下子從夢裡醒了,我成什麼樣的人了,不就是口頭上和教父開些帶點顏色的玩笑嗎?怎麼就變壞人了。我異常溫柔地說,出什麼事了。

  曾美麗還在那兒哭,已經是午夜兩點了,聽得出她是在外面打的電話,電話裡各種雜音,風聲,間或一點過往車輛的聲音,夾雜曾美麗斷斷續續的哽咽聲,很像曾經在電臺裡聽到的午夜悄悄話。

  我就像電臺主持人一樣耐心地詢問她出什麼事了,她死活不說,最後要我賭咒發誓不能告訴別人否則生兒子沒屁眼或者根本沒兒子生,我說你把我當成什麼了,我可一直把你當我妹妹啊,親的。她才在風的哭聲中開始她的哭訴。

  如果這個故事的女主人公不是以第一人稱敘述,我會把它當作曾經無數次在教父口中聽說過的那些豔情的情色故事一樣,充滿興致地聽完,然後一笑,順便對教父的風流生活表示佩服。

  可我還是第一次聽到教父一千零一夜故事中的一個女孩子出來訴說,與教父訴說的輕鬆不同,充滿了沉重和哀傷。

  聽完後我腦袋裡一片空白,怎麼會這樣,就在去年的那個耶誕節,我和肖翎從酒吧走了以後,曾美麗和教父喝了幾杯以後,突然覺得特別困,不知道為什麼,她就和教父稀裡糊塗上了床,她一直不知道為什麼她會那樣,教父說過會對她好的,但只有我知道,教父說對一個女孩子好就像打個哈欠一樣隨便,到現在四個月了,她發現她懷孕了!

  一定是那包藥,就是教父發給我們每人的那包,他給曾美麗吃了。我猛然想起上車的時候教父給我們每人發的那包泰國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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