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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一


  黑衣男子沒抬頭,自顧自地從那屍體身上拔出了匕首。

  待他回眸的那一瞬間,許暖再次看到了那張比雪地上的鮮血還要明豔的俊顏。發色如墨,面色如雪,五官精緻得如同雪夜裡盛開在雪山之巔的雪蓮。儘管他努力做出面無表情的樣子,但眼睛裡卻還是閃爍著一種似笑非笑的光芒。

  眼前的男子,驕傲、淩厲、陰冷,如同暗夜之神,渾身散發著冰冷的氣息,讓人窒息。

  他看了許暖一眼,眼裡閃過一絲驚訝之色,很顯然,他記得她——剛剛那個小手冰冷的女孩,曾經試圖牽住自己的衣角,希望他在今夜將她收留。

  不過,這驚訝之色瞬間又從他的眼睛裡消失了,一同消失的還有他最初對她的憐憫——他覺得一個女人可以同時委身于兩個男人,就根本沒有什麼廉恥可言,更不需要什麼同情,更何況,她是目擊了他們殺害寧辭鏡的人。

  莊毅抬手,用手帕將匕首上的鮮血擦掉,然後慢條斯理地對鉗制著許暖的順子說了一句,殺了她。

  這是許暖始料未及的。

  那語氣,就像是說一句「放了她」一樣輕鬆。

  [4]

  殺了她。

  這是許暖聽到莊毅說的第二句話。

  許暖刻骨銘心地記著這三個字,就是這三個字,讓她此後每一次見到莊毅,都忍不住手腳冰冷。

  當順子正準備要勒死許暖的時候,一向溫順的許暖突然淒厲地沖莊毅大喊,你們為什麼不早點殺了他!你們為什麼要讓他糟蹋了我之後才殺他!

  那時那刻,她已經不抱任何希望,她之所以喊叫,是因為她太痛苦太憋悶了,那些生活中的苦難,以及今晚出賣自己身體的痛苦,讓她忍不住發出最後的喊叫——她能感覺到,今夜發生的一切,似乎都在這群人的計畫裡,她脆弱的自尊和最後的尊嚴被他們肆意地踐踏了。

  只是,她根本就不知曉,她也不過是歪打正著地成為了莊毅收拾和風企業總裁甯辭鏡的棋子。他用了一大筆金錢收買了因為被兄長獨霸家業而心有不甘的寧辭鏡的弟弟甯才川,從遊手好閒的寧才川那裡,他知道了甯氏兄弟這種喜歡同時玩女人的嗜好。

  今夜,他原本是安排了一個叫趙趙的風情萬種的女人來與甯氏兄弟周旋的。可沒想到的是,許暖這個小可憐蟲居然出現了,而且在趙趙搭訕寧辭鏡之前,拉住了寧辭鏡。

  他們讓寧才川在酒店的客房裡安裝了針眼攝像頭——為的就是拍下這些不雅的畫面來要脅寧辭鏡。

  撲克臉寧才川一從酒店裡出來,就忙著打電話向莊毅邀功。

  莊毅收了電話,就走出包廂,來到離酒店不遠的巷口等待寧辭鏡從酒店裡出來。

  在巷口,莊毅將那些剛剛出爐的還沒來得及變成照片的膠捲遞給寧辭鏡,可沒想到寧辭鏡卻不吃這一套,他惱羞成怒,掏出匕首捅向莊毅。幸虧,站在一旁的順子手疾眼快,將匕首推向了寧辭鏡的胸口。

  滿地的血,在白雪中蜿蜒……

  你們為什麼不早點殺了他!你們為什麼要讓他糟蹋了我之後才殺他!

  許暖淒厲的聲音,讓原本轉身離開的莊毅停下了腳步。他沒有想到,她會說出這樣的話,語氣裡滿是痛苦和怨恨。

  莊毅回頭看了看許暖,目光中有一絲探尋。

  許暖盯著莊毅,神情倔強,她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怨恨莊毅沒有儘早地殺掉寧辭鏡。

  她和他有什麼關係呢?她就是被寧辭鏡摧殘至死,都和他沒關係的。

  莊毅笑了笑,對順子做了個「殺掉她」的手勢,並沒有做聲。他覺得,那三個字對這個女孩來說,有些殘忍。

  許暖恨恨地看了莊毅一眼,像一個赴死的勇士。她不屑地冷笑,你除了殺人滅口還會什麼!

  莊毅覺得這個女孩臨死前居然不討饒,頗有幾分骨氣,不禁又多看了她一眼,只是,當他的目光落在她胸前的那枚狗牌時,臉色突然變得陰沉。

  莊毅另外一個手下忍不住提醒他,老闆,再不處理掉她,會誤事的。

  莊毅沒理他們,徑直走向許暖,把手伸過去,抓起她戴在脖子上的金色吊牌——這是趙小熊從那只死去的狼犬的脖子上弄下來的。趙小熊把狗牌戴到許暖的脖子上。狗牌上面還寫著那只狼犬的名字「阿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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