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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一


  "男朋友嗎?你工作都快保不住了還有閒心談戀愛!你沒空是吧,那我讓其他同事去查,也不指望你能幹成什麼事!"

  "喂,主編,我--"電話裡傳來了嘟嘟的聲音,以陌怏怏地將手機放回包裡。

  "她是不是會被送到最近的醫院?"以陌定了定神,問身邊的陸韶遲。

  "不,我叫的是仁心醫院的救護車。"看見安以陌松了口氣的樣子,他將她挽在懷裡。她的性格,是不適合做娛樂記者的。可她偏偏堅持著,從來不說理由,只是倔強得讓人心疼。突然,他看見金恩彩正睜著眼睛看著他們。看來,一瓶生理鹽水吊下去,她清醒了許多。

  "小姐,你喝了很多酒,剛才在餐廳洗手間暈倒了。我是DR.LU,現在正在送你去醫院的路上。你不用太緊張,我們可以幫你聯絡你的家人。"陸韶遲職業化的對白,讓安以陌忍不住笑出聲來。她還記得自己剛剛認識陸韶遲的時候,他也是這麼介紹,他叫"稻根藤鹿(Doctor Lu)"。

  陸韶遲當然知道這個女人在笑什麼,當年她半喘著氣拽著他領帶一邊翻白眼一邊喘氣問"稻根藤鹿先生,你送我去的醫院能不能賒帳的?"的模樣,他現在想起來還想笑。那時候的她已經窮困潦倒了吧,剛剛畢業沒找到工作,身上沒一分錢,無助得就好像流浪狗。

  "我不要去醫院,我沒事。陸醫生,你有沒有巧克力糖?"金恩彩努力想撐起自己的身子,可卻還是重重地跌坐了下去。

  "巧克力糖?"陸韶遲沒想到她會這麼問,他有些為難地看了她一眼。這種甜食,恐怕只有女生才會隨身帶著吧。身旁以陌的臉色瞬間變得蒼白如紙。她默默地從包裡拿出一個精巧的盒子,巴掌大小,很像筒裝口香糖,她遞給金恩彩。

  "原來你也吃這個牌子的巧克力糖。"金恩彩話音剛落,以陌的臉色更難看。

  陸韶遲安撫似的拍了拍以陌的手,卻發現她的手在不自禁地顫抖。她額頭有稀薄的汗珠滲出,嘴唇也透著青紫色。以陌的呼吸越來越急促,手指也因為痙攣死死地拽住衣服。陸韶遲再熟悉不過這樣的情景,這是以陌發病的前兆。

  原來你也吃這個牌子的巧克力糖。金恩彩的話,輕描淡寫,卻字字都是割在心裡的傷。有本書寫過,初愛輕於流年。在沒有自己的六年裡,誰也沒有權力要求誰守身如玉,那個人早已經把溫柔都給了他人。安以陌這個名字,在雲暮寒的世界裡,已經歷史。偏偏她不肯忘,不能忘……

  ……

  "你每天都吃些什麼亂七八糟的?"那些藥媽媽吩咐過每天都要吃,那時候雲暮寒看她成天一把把地往嘴巴裡塞東西,表情還那麼痛苦,終於忍不住好奇地問她。

  "巧克力。"安以陌得意地晃了晃裝藥的巧克力盒子,小時候她不肯吃藥,媽媽就把藥放在巧克力盒子裡哄著她吃。裝在盒子裡的黑色藥丸形狀很像巧克力,只是味道糟糕得很。

  "巧克力?你怎麼吃了以後表情和便秘一樣痛苦?"

  "雲暮寒,你才便秘呢!跟你說了你也不明白的,我的巧克力包治百病,心情不好可以吃,身體不舒服也可以吃。"

  "你這丫頭是科幻小說看多了吧。那以後我買一箱子巧克力給你,你一天吃一斤,估計能拿世界冠軍!"

  ……

  他真的買了一箱子這種巧克力糖給她,可是她一顆也沒吃。她一直沒告訴他,醫生囑咐過她不能吃含興奮成分的食物。這輩子,她都沒有嘗過巧克力糖的滋味。苦苦的藥丸,裝在甜蜜的盒子裡,還騙自己說很好吃。安以陌,原來你從小,就學會了自欺欺人。

  分手之後,她不再把藥丸放在巧克力盒子裡,卻總會在包裡放一盒子真正的巧克力。很多事情不需要理由,因為已經習慣。

  陸韶遲看著以陌,他還記得有一次在醫院旁邊的超市看見她,他一眼救認出了她就是那個在重病房講笑話的女生,沒來由的,對她有了些好感。那天母親本來給他安排了相親宴,命令他一定要買一盒子巧克力糖做見面禮。可當他把糖丟進購物車的時候,就看見她頂著一頭亂蓬蓬的頭髮,轉著圓不溜咚的眼珠子,可憐巴巴地看著他。他那時候才注意到貨架上只剩下一盒巧克力了,他正猶豫著要不要把巧克力讓給她的時候。對方卻說了一句讓他吐血不已的話:你能不能吃了這盒巧克力以後,告訴我,巧克力的味道是甜還是苦啊?

  後來他調到心外科才知道這個女孩子有著特殊的疾病,不能吃含興奮成分的食物。所以從小到大,她都不知道,巧克力是什麼味道。之後以陌告訴他,他那天在超市挑選巧克力時候專注的樣子,很像她以前的一個朋友,所以她才會忍不住開口和他說話。究竟是什麼樣的朋友?讓她明明不能吃巧克力,卻堅持購買巧克力呢?陸韶遲不是想不明白,卻始終不願意去想。以陌可以對什麼都不在乎,大大咧咧,卻會輕易地為一個名字崩潰。只是,那個讓她失控的人不是他,韶遲,他終究是認識遲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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