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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一


  李希妍輕咬嘴唇,楚楚可憐地小聲說:"早晨的公車多擠啊……拜託了……"

  大門口,計程車司機有些不耐煩地催促著。

  顧澤年望瞭望司機,又低頭看了眼滿懷希望等待他答案的李希妍,無可奈何地點了點頭。

  像得到了大赦般,李希妍蹦了起來,接著像個無尾熊般抱住了他。這突如其來的動作,險些讓顧澤年摔倒。

  "上車啦。再不下來,你就去坐公車好了。"

  他不耐煩地推開她,甩著手腕上了車。他那動作,就好像甩掉一攤黏稠的鼻涕。

  計程車在剛蘇醒的城市裡穿行,李希妍不時地將身體向他靠近,一雙脈脈含情的雙眼不停地向他發射著電波。

  顧澤年將身體移到了最邊上,故意裝作看窗外的景色。

  李希妍喜歡他,雖然對方一直沒有直白地告訴他。但是敏感的他很早就感覺到了。

  早在多年前,顧澤年跟著他的母親來到繼父住的維多利亞公寓,李希妍被她爸帶著來他們家拜訪時,兩個人就認識了。

  那時候兩個人都還是懵懂的孩童。

  早熟的李希妍已經像個跟屁蟲般粘著他了。只是,他對她從不來電,即使看似親密,心也隔離了千山萬水,無法靠近。

  他深知,這個女孩跟他完全是兩類人。

  她是高高在上的公主,而他在母親沒有認識繼父之前,不過是個在街頭無所事事的小混混。

  直到某天,發生一件他以為無比平常卻連累母親的事情後,他終於在疼痛沉默中努力地改變。

  那是他剛搬來維多利亞公寓不久的一天,他跟社區裡一個男孩打架後,對方的父母找上門來討說法。感覺到丟人的繼父終於忍無可忍,當著被打小孩父母的面,將他狠狠地打了一頓。

  半夜,他內急起床上廁所,路過父母臥室,看見門縫裡有微弱的光溢出來,夾雜著細微的聲響。他好奇地停下,將耳朵貼在門板上側耳傾聽。

  將澤年送到住宿學校去吧。讓人知道我沈某人有這樣的兒子,真是丟死人了!

  繼父的話音剛落,顧澤年已經聽到了房間裡母親隱忍的哭泣。

  我求你,留下他吧。我會管教好他的。求你了。

  母親哽咽著低聲祈求。

  給你一個月的時候,要是他還是這個樣子,那麼——這個家有他沒有我,有我沒有他!

  繼父提高了音量。

  小聲點兒,待會兒孩子聽見呢!我……我答應你……

  母親終於妥協了。

  門外的顧澤年拳頭越握越緊,直至指甲深深地陷進掌心。殷紅的血液模糊了手心的紋路。

  再無力地攤開。

  就在那個時刻,他感覺到腸胃前所未有的饑餓。心裡像是突然生長出巨大的洞穴,無法填補。

  那是他第一次無節制地瘋狂地暴飲暴食。之後這樣的事情偶爾發生一次,未被覺察。到高中時已經愈演愈烈,從瑪瑙海回來後,已經變成了習慣性的。

  那些空虛饑餓感,就像生長在身體裡的毒瘤,與他形影不離,血脈相連。

  借著微弱的光,他輕手輕腳地來到廚房,打開冰箱。像個野獸般將冰箱裡的食物吃去了一大半。一邊吃,一邊默默地流淚。

  黎明時分,他擦乾滿臉的淚痕,捂著疼痛的身體重新回到了自己的房間。

  第二天,他就像變了個人似的,父母說什麼就做什麼,並且做得出人意料的好。也從不頂嘴,乖張得讓人心疼。

  不多久,隱忍的生活已經將他錘煉成了深沉高貴的男生。他努力用足夠優秀的表像來偽裝自己,而骨子裡的桀驁不馴的野性卻被殘忍地深藏。

  只有在足夠信任的人面前,才會情不自禁地展現出來。

  繼父對他的態度逐漸發生了變化,雖然談不上親近,但是至少已經不排斥他了。

  十六歲那年的生日,也是他獲得了數學奧林匹克競賽一等獎的日子。那天晚上,父母為他舉行了盛大的慶祝晚會,請了很多人,都是離城有頭有臉的人物。

  這是我的兒子沈澤年。晚會上,父親驕傲地這樣介紹。

  不,我叫顧澤年。

  他冷冷地接過話,決絕而冷漠。沒有給繼父留下一條逃避的路。也瞬間將自己再次推進了黑暗。

  啪——

  伴隨著耳畔隆隆的聲響,顧澤年白皙的臉上赫然顯現出五條鮮紅的掌印。胸口上下劇烈起伏,腸胃痙攣著疼痛,口腔裡逐漸有了血腥的芬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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