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青春校園 > 塵埃星球 | 上頁 下頁 |
五十二 |
|
「挺不錯的口味,可以試試。」 「好啊,那就嘗一下。」 在女生剛要投幣買第二罐前,夏政頤先跨出一步,抓過女生的手腕推到牆邊,在她來得及反應前一秒,用儼然是咬的動作吻了下去。 食指上施力,聽到「喀嚓」聲。 畫面一瞬定格。即便無法永久,可有個東西卻被從流動的時間裡截止出來。 透過鏡頭的眼睛望去的世界。 Another kiss. 一個就家庭範圍而言的大事就要正式動工了。聽媽媽在電話裡提了兩次後,夏政頤也決定下個週末回一次家。畢竟一旦要開始重新裝潢的話,挺長一段時間夏政頤都不會回去了吧。所以星期四晚上政頤便開始把因為天冷而積攢沒洗的衣服塞進包裡,藍策看了說「完全是公子哥做派」絲毫不顧忌與此同時自己也在撿著地上和床邊的襪子預備明天帶回家。 大概老師們都不會喜歡週五上課,底下40個學生人人眼睛裡都一副「離放學還有××分鐘」的倒計時,估計能真正聽進耳朵去的內容不會超過百分之十七。於是乾脆地,班主任說下午要開教師會議,上完一節自習課後你們就可以放學回家了。下面爆發的歡呼聲甚至透過牆壁驚動到鄰班。 「昨天你找百里有急事?」自習課上時藍策回憶起來問政頤。 「……嗯?哦……有點。」 藍策在鏡片後看著政頤:「你挺關心她的誒。」 政頤反手從椅背上拿過書包翻著裡面夾層:「唔……」 「怎麼,」虧起政頤來笑容也有些陰,「王子騎馬騎累了打算騎騎女生?」 「別太刻薄。」 「會努力的。」沒有理會夏政頤口吻中一閃而過的反感,藍策繼續到,「原本還以為你喜歡那種每週都要去拍大頭貼的類型。」 「是啊是啊,手舉到臉旁,喊著『喵』的那種,我最喜歡了。」政頤順著他的說。 藍策托著眼鏡:「誒,借你的習題冊該還我了。」 和班裡人的關係不冷不熱。 這句話既適用夏政頤也適用于藍策。而對他們彼此來說,如果沒有舍友和同桌的身份,大概一年也說不上幾句話。能有現在行數頗多的對談,已經算是超出想像了。雖然還是苦了旁人,因為無法借接觸一個而搭橋至另一個。那種慣用的方式行不通。 夏政頤偶爾也覺得,成績頗佳又神色冷靜的藍策本可以更受歡迎的。然而女生們似乎沒有被眼鏡所挽回的那部分所感動,依然認定他是個殘忍的人。 會用到「殘忍」的詞是由於最後聽見了那樣的竊語。「以前和他同班的人說啊,學校安排看望醫院裡的患病兒童時,他居然把那些孩子伸來的手打開誒。」語氣裡言之鑿鑿的鄙視。 真是這樣的話,會形成那樣的輿論圈也就不足為怪。 但之前的某一天,政頤曾經和藍策這樣對話過。從哪個話題開始,隨後說到了這樣的「傳言」上。 本以為會招至強烈駁斥,但藍策卻說:「事實也差不多。」 「什麼?」輪到政頤心裡吃了一驚。 「那是個不慎被燒傷的小男孩吧,嗯,傷得很嚴重,右手被截只留下半個手掌。本來是要給他們病床邊擺禮物,沒想到他突然朝我伸出手來,所以,」平靜地說著,「我往後一避,就這樣。儘管很快反應著要握回去,但已經來不及了。」 政頤沉默著。 「大概是挺殘忍的,後來我也認為自己的個性可能真像他們所說的那樣。類似『同情』,『想為他們做點什麼』,這些念頭雖然都不是刻意裝出來,可那一刻的第一反應卻是伸來的手臂有些恐怖。根本沒有辦法控制的,條件反射般的想法。」藍策有些自嘲似地笑起來,「會有這樣的念頭,本來就不應該的吧。」 政頤想說什麼卻理不出頭緒來。 他想到了性質不同的其他地方。有時在街上看到被崴斷手腳,或者半身都是潰爛傷口的乞討者,為什麼路人都會露出嫌惡的神色。偶爾連政頤都會皺起眉頭,不是對那些人乞討的身份,不是對他們不勞作的選擇,只是單純地看著那不堪的身體想要快點轉開眼睛。明明應該想到「不幸」,可腦海裡卻非得不安分地跳出「可怕」或「好髒」的念頭。 但他又不覺得藍策當時的反應就可以順理成章地被諒解。 「……或許你比較倒楣吧。」 「嗯?」 「我不想說『可以毫不猶豫就握住他們手的人是很偉大的,但有猶豫的人也未必就算是壞人』,但我們都習慣了對別人更苛刻地要求著。」 藍策愣了片刻後:「呵……突然這麼說。挺意外的話。」 政頤也猛地意識自己剛才的表態有些肉麻,拿著桌上的書啪啪地用力翻開掩飾窘迫的神態。 可內心還是那麼想的。 活在對自己的一再原諒和對他人的不斷苛求上。 用大量的心理追加去說明在犯錯時自己是多麼值得諒解,有多麼重要的理由。可對於別人的錯誤卻只選擇一種判罰。「不可以」。「不行」。「不能夠」。 兩套標準,互不通用。 解釋不清的規則。但就是因為這樣的規則,每個人都可以輕鬆地活下去,既然錯的都是別人而值得同情的都是自己。 那是發生在兩個月前的對話。或許有它的作用在裡面,夏政頤和藍策逐漸成了頗有來往的朋友。即便還沒有似普通死黨組那麼鐵的表現,可也夠用了。 「哦,上回管你借的書。」 |
學達書庫(xuoda.com) |
上一頁 回目錄 回首頁 下一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