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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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書房整理得差不多時,聖軒對父親提出,讓政頤住到自己原本的屋子吧,他搬到書房去。 夏先生問:「啊?沒關係麼?你年紀長一些,住那屋子會顯得擠吧,政頤現在的話應該問題不大啊。」 聖軒說:「沒關係。」又對夏先生提出,「爸,床我一個人搬不了,得和你一塊動手。」 所以後來兩位新的成員正式入住時,夏政頤跨進的是原本夏聖軒的房間。 不仔細的話肯定發現不了,原本屬於聖軒的這間屋子,一側的門梁上,還留著他們四年前比量身高的印記。 傍晚的陽光探進窗戶。一枚手錶的鏡面在牆上靜靜投著白色光斑。地上不知是誰的鞋子和鉛筆,都好似畫中靜止的道具。 連留在木頭支柱上的字跡,也在陽光中流露出了一點藝術氣息。 ——「夏聖軒」。 ——「夏政頤」。 較低處刻著的白線,和在它邊側注上的「夏政頤」,以及在這上方那麼一點點,卻還是擺明瞭小孩子身高的字跡「夏聖軒」,就是再家常不過的比試個頭後留下的痕跡。 略略模糊的筆劃邊緣。 不太平直的線段。 以及,六釐米左右的距離。 全都在陽光的撫摩中,寂寂地留在了過去。 放學後的電車上夏聖軒和謝哲站在一起,兩人說著說著,謝哲突然指著窗外喊了一聲「啊,該死!」聖軒順著望過去,只看見正被電車逐漸甩後的幾輛自行車,他問「什麼事一驚一詐的」。謝哲皺著眉頭說「看見五班那女生,讓一個臭小子給載到自行車後座上去了」。聖軒想起來「哦,就是你說的圓圓臉,跳舞的那個?」謝哲點點頭。 「也不能說明什麼吧。」隨口安慰到,「而且,難道她就是你那碗茶了?」 「是不是的,得喝過才知道嘛。」 聖軒冷笑了一下。 「到是你,這麼快就定下來了,現在就剩我這麼個人氣單身漢,壓力很大誒。」 聖軒看著窗外隨便點點頭:「這不是很好麼,你應該謝主隆恩才對吧。」 謝哲回問過來:「呐,怎麼就確定關係了?雖然我也覺得是遲早的事,可一旦變成真的,反而有點奇怪。」 「用得著你奇怪麼。我不奇怪不就行了。」回看身邊的好友一眼,「本來也差不多是時候了。」 也差不多是時候了。 五一長假最後一天,聖軒與井夜和她的幾個朋友一起出來時,迷迷糊糊間想起似乎兩人接觸也有半年左右了。吃過幾次飯,看過幾次電影,也有和其他人一起逛的街,之間能聊的話都聊過一次。雖然沒有其他更親密的動作,可聖軒突然覺得,差不多是時候了。 若幾個月前還嫌太早,那現在差不多,該是時候了。 幾個月前還不適合說的話,不適合做的事,眼下應該都可以了。 聚會的開始幾人要分坐兩輛的士去目的地的遊樂場。三個女生三個男生,看起來已經有了陣營。井夜跟著另兩個女生要鑽進一輛計程車時,夏聖軒在身後喊住了她。 「井夜,」他說,「到我這裡來。」 在女生的動作還在凝滯時,又重複了一次,平靜卻不是能夠抗拒的口吻說著:「到我身邊來。」 還沒下到地面就蒸發的雨,還沒結局就被忘記的事,剛剛睜開眼就變黑的天。世界上總有一兩隻氣球不會突然地爆裂。紅色,或是黃色的氣球。 請你過來。 夏政頤發現自己並沒有因為換了住所而睡不著。以往總是因為認床關係而伴隨的失眠眼下卻不再發生。甚至他還做起了又深又長的夢。 夢裡墊著藍色的光。背景四周熒熒發亮。他循著光走,最後來到了一間屋子。熱熱鬧鬧的,認識的人,關係親密或不親密的都在。他們和自己說話,口吻又親切又平和。 場景一跳,自己已經和別人圍著大桌子坐下來。政頤腦袋上被誰摸了一把,他回頭發現是自己的父親,正一邊輕輕把手搭著他的腦袋,一邊向在座的人問著什麼。 難道是聚會麼。走開的父親不久端著大盆子上來了,裡面切得一片片的水果四周一輪便被拿空。政頤嘴裡含一個,聽別人繪聲繪色地說起了笑話。 應該是非常成功的笑話。因為夏政頤笑得直不起腰,笑得幾乎要流出眼淚。 甚至笑得從夢裡醒來。 原來是真會有這樣的情況,以前不信,可現在自己是真的從夢裡笑醒。哪怕醒來後不記得那具體是什麼樣成功的笑話,不記得是誰說的,不記得前因後果,卻能深刻地結實地記得自己在夢裡開心地捂著嘴為了不被水果嗆著,笑聲清晰明亮無法遏止。 定定地望著黑暗中的天頂。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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