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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十二


  「可不,這領兒都快開到肚臍兒上了我都沒看見你胸,你這胸可真夠低的。」

  一隻拖鞋淩空飛起,「去你媽的。」

  最後挑了一件小吊帶,遮遮掩掩地露著後腰上的刺青,很是逗人遐思。夏郡拍拍我的肩膀,「不錯哥們兒,走著。」

  我重申,「最後一次了啊!」

  「行行沒問題,最後一次!」夏郡答應得很痛快。

  後來我想起這一刻,總聯想到一個故事,一個僕人到巴格達的市場去趕集,在那裡看見死神朝他裝鬼臉,他嚇得魂不附體,趕返家中,求主人賜他一匹馬,往麥加方向逃去。

  主人看著僕人向麥加飛馳,實在不服氣,親身到市場去,見到死神,問他:「你為何嚇唬我的僕人?」

  「死神回答:『我沒有唬嚇他,我只是作了個詫異的反應———他怎麼會在巴格達出現?因為今夜,他與我在麥加有約。』」

  也許我們的一生早就訂好軌道,一個人得多少失多少,都是命中註定的。如果這樣的話,那我只能算咎由自取。天下沒有不散的宴席,一切全都,全都會失去,你的眼淚,歡笑全都會失去。所以我們不要哭泣,所以我們不要回憶過去,所以我們不要在意,所以我們不要埋怨自己,走完同一條街,最終會回到兩個世界。短的是人生,長的是幻覺,不過如此。二十九

  外面騷動起來時我根本沒有察覺,那時我剛把半包冰摻進藍帶裡,偎在夏郡懷裡屏息凝神等著臨界點的降臨,其實當時也隱約覺得有點什麼不對,但具體是什麼不對誰也說不上來———那時候一屋子人都在瘋狂地High著,人到了這時候就是天塌下來也沒心料理。

  恍惚中只聽見驚天巨響,門被粗暴地推開,外面的大呼小叫一下子擁進了隔音很好的包廂。我驚訝得「啊」了一聲,還沒來得及閉嘴,夏郡突然一把捂住了我臉。我看到眼前一閃,本能地尖叫了一聲把頭埋進夏郡懷裡。

  「名模特原是癮君子,娛樂圈內幕令人驚歎。」

  大幅照片在報紙上登出來,儘管沒有臉,後腰的刺青出賣了我,我無可遁形。

  小周臉色灰敗。

  「有辦法嗎?有辦法嗎?」我哭著問。

  「你等著我先把你撈出來,別的事兒只能以後再說了。」

  我一直沒有父母的消息,非常忐忑。抓著小周問了半天也沒結果,我摘了一隻戒指,求看守所的人讓我打個電話,家裡的電話響了很久,始終沒人接。

  我心一寒,再打給堂哥,堂哥口氣很怪,「你爸中風了,醫院呢。」

  我腦子嗡的一下,轉不過來了,叫不出聲,哭也哭不出,突然雙腿發軟,坐在地下。

  能動彈的時候那邊早已收線。再打便是忙音。

  親戚一場,我平時也沒少幫襯他們。

  涼薄至此。

  小周很找了幾個朋友,終於把我弄出來,我一自由,立刻跑到醫院,「我找陳鐘翰。」

  醫生和護士都認得我,不住在背後指指戳戳,我沒心管他們。

  前兩個月還那麼多家人朋友來往,有說有笑,一出事連影子都看不見,只有媽在一邊。我爸頭髮都白了,才幾個月啊。

  我媽哭了,「默兒,跟媽說,你沒沾那東西,啊?」

  我低頭擦眼淚,「沒有,照片是假的。」

  一屋子人仿佛同時鬆口氣,我媽立刻哭出了聲兒,「那是怎麼回事兒啊?你是不是惹著什麼人了?人家好端端的幹嗎要跟你沒完呀?」

  我說不出話,倒了杯水給爸遞過去,「爸。」

  我爸可沒有我媽那麼好蒙,他狐疑地看著我,突然握住我手腕。

  長袖襯衣的袖子,一把卷起來,蒼白皮膚上星星點點,全是針孔。

  我惶恐地捂住手腕,我爸點著頭,白頭發一飄一飄,青筋迸發,抬起手指著我鼻子,「你捂什麼?你捂住它它就沒有了?就自己回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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