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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十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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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家目不轉睛地看螢幕,輿論又紛紛倒回我這邊來。 講到被背叛,我是No.1。這有什麼難的,簡直是讓我自己演自己。 「怎麼樣?」攝影師得意地問我。 「太謝謝哥哥了」,我笑答。 「不客氣,謝你自己爹媽吧,這麼好一張臉,你天生是吃這碗飯的。」 說什麼內在美外在美,長得好永遠佔便宜。 副導演很滿意,他問一個剛從外邊進來的陌生男子,「怎麼樣?」 那人不答,卻看著我,「願意被人看了?」 我大腦嗡的一聲,那聲音……原來是他。 眼前分明是外來客,心裡卻似舊時友。 「是的。」我說,多少有點魂不守舍。 大局已定。 我的知名度本來不低,現在更是一路高唱凱歌迅速躥紅。 陳北導演的御用女主角……那名頭……非同小可。 找了國外的雜誌作封面,燈光、監製、美工、服裝都是一流的,國際知名攝影師的作品,出來的效果硬是不同,評論都是陳詞濫調,從頭到尾誰都不得罪,模棱兩可,滑頭至極。但即使是這樣,把一堆外文報頭略加整理,翻譯成中文,亦足已成為嚇唬人的好材料。配一張大照片,讀者很難不被那迷惑的眼神吸引,說什麼心靈美,一張美麗的臉勝過幾萬字評論,誰也不知道那略顯迷茫的眼神其實是吸食過量大麻瞳孔對光感不靈敏的結果。 我愛上了演戲。 丹鳳眼,眼角微吊,眼睛下面抹淡淡青色胭脂,呼為啼妝,小臉尖下巴,白得如同官窯最精緻的瓷器,三千青絲挽一隻墮馬髻,遍體紈素,折腰步,執宮扇亭亭而立。像穿越了時空隧道活在另一個朝代的女鬼,淒豔到地老天荒。 扇面上一行瘦金體小字: 「涉江采芙蓉,蘭澤多芳草,采之欲遺誰?所思在遠道。」 紅顏彈指老,刹那芳華,等待是一生中最初的蒼老。說什麼脂正濃。粉正香。如何兩鬢又成霜?亂哄哄你方唱罷我登場。 如果我遇見你是一場悲劇,我想我這輩子註定一個人演戲,最後再一個人慢慢地回憶,輕輕地歎息,後悔著對不起。 我的經歷被挖出來,從出生醫院到未來走勢,小報記者簡直無孔不入。更有無數人追問戀愛史,「廿多歲女,一定有拍拖過,夏氏之前可有人追求?」香江記者自恃業內翹楚,提問尤其直接。又有人說,導演陳北早是陳默的入幕之賓,拍這個戲也全是為了捧愛將上馬。 我一笑置之。不予作答。 無論失意得意,有些東西,還是不與人分享的好。埋在心裡,爛掉了,也是安靜的,死了也把它帶進墳墓裡去。才是對自己和彼人的尊重。 惟一不接受的卻是我家人,我爸非常苦惱,「本來想讓她走學術的路子,結果讀了那麼多年書還是靠原始本錢混飯,一個女孩子抛頭露面算什麼好事兒,居然還有人羡慕她?我就想不通!」 「你爸真有意思?還有嫌錢多的?」夏郡心情一好,看什麼都有意思。 「嗨,他就想讓我當個天文女博士,將來給銀河系小行星命名陳默她爸。」 我媽要我寄幾張簽名照片回家,「你四表舅要的。」 我莫名其妙,「我哪兒來的四表舅?聽都沒聽過。」 我媽笑,不說話。 窮居鬧市無人問,富在深山有遠親。古人說得真好。前天接到一個電話,居然是留校的呂小倩,自稱現在當了母校的團委書記,不准我叫她全名,只許叫小倩,語氣親熱得生硬,「小默,當了明星就忘了老同學了?啊?拍電影也不告訴我!什麼時候回家啊?我請你吃飯!」) 我不知所云地應付幾聲,她咯咯咯笑了一陣才扯入正題,說是學院要辦個多少周年院慶,請校友出席,特別強調了來的都是德高望重的在商界或學術界有一席之地的老校友,是她特意為我爭取了一席之地,希望大家能看在校友分上,為母校作出貢獻云云。 我笑笑,原來還是要錢。當下簽一張支票送去,賞飯就免了吧,破財消災。 更有親戚覺得我混出了頭,要我幫兒女找工作……我只有苦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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