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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二


  他微笑,「馬上就有剛出爐的,稍微等等,比涼的好吃。」

  我慣於把悲傷溺死在食物裡。

  「平面模特兒多了,幹嗎非找個業餘的。」

  「業餘的開價便宜。」他喝紅茶,「而且氣質好。」

  「過獎。」

  「呵呵,玩笑,小周昨天跟我說起你,我剛好看過你的專欄,很崇拜啊。」他挑起一條眉毛笑,「單看外表沒人相信你會寫作。」

  「感謝我的出版公司,感謝我的爸爸媽媽,感謝我的FANS,感謝我的……」

  他大笑,「明天還來拍照好不好?不會拒絕FANS的要求吧?」

  我不置可否地笑笑,他看來條件不錯,但是眼帶桃花,是個危險人物,關鍵是:他不是我那壺茶。

  我走到大門口時,他說:「我可以讓你紅。」

  我咧嘴一笑,「這話我聽過一百遍了。」

  每個攝影師,每個出版商,甚至街頭一身襤褸鬼鬼祟祟的小混混都敢遞出片子,「我是星探……我包你會紅。」

  江湖騙子並不在臉上刺字,讓我紅?你以為你是張藝謀?說讓誰紅誰就紅。

  退一步講,紅又怎樣?看著黎明犯暈的年代已經過去了,現在看多了某某女星裸照曝光、某某男星涉嫌黑社會的娛樂八卦,總算見識到了傳媒可以怎樣的翻手為雲覆手為雨,更覺得娛樂圈如同垃圾場,總酷嗜進行竊鉤者誅竊國者侯式的道德拷問。雖然大家活著都要做戲,在那個靠人氣吃飯的圈子裡,戲子們更要把戲做得栩栩如生,就算僥倖出淤泥而不染,長期活在眾人眼光下能不變態?

  蘇惠時常來我們這裡串門兒,每次都亮著嗓門兒和我胡侃一頓,阿雅見她來便躲出去。其實我和蘇惠也沒什麼好聊的,不過看著她東躲西藏,有種報復般的快感。

  蘇惠挺狠的,居然把她家胖子也抓了來,胖子顯得很憂鬱,坐在桌邊悶著頭不說話,時間長了,蘇惠就用食指戳著胖子頭,「怎麼了你?你不是老惦記著這兒麼?」

  胖子非常狼狽,通常情況下胖子是個性情開朗的孩子,他自稱:「已經是個胖子了,就絕對不能再鬱悶。要不大家也不樂意,你都是個胖子了,怎麼還能憂鬱呢?」可見其陽光形象的深入人心。

  胖子和蘇惠曾經是我們系最奇怪而又登對的一對,蘇惠比胖子高半頭,胖子比蘇惠寬一倍,兩個人感情卻很好。蘇惠經常一勾胖子脖子,「走著!」胖子便趔趔趄趄被老婆拖著走。胖子也公開承認怕老婆,很自豪地說:「怕老婆是一種美德,我要是真打她能打過我嗎,老婆是用來疼的呀!」當即贏得了全班女生的好感。

  眼下的胖子卻形容枯槁,想想也真奇怪,連一隻不吃腥的貓兒都沒有。不管胖貓瘦貓,就是沒有不偷腥的貓兒。

  在蘇惠第四次來訪後趙雅終於做出了反應,她收拾了東西,低著頭對我說,「陳默,我要走了。我就跟你說一句話:你想錯我了。」

  我笑笑,「一個人搬得動嗎?用不用叫他來幫你搬?」

  趙雅沒出聲兒,拉著箱子打開門走了。

  我和趙雅認識三年,只鬧過一回彆扭,那是大二上的時候大家參加全國高校數學建模大賽,文學院是領獎大戶,平時文藝比賽都是藝術學院出風頭,只有這時候才顯出理學院的厲害。那一次我們班參加的幾個小組幾乎都有獎,門口的大紅榜足寫了六張,我和魏臻莫紹聰他們幾個搭的小組一舉奪魁拿下了惟一的一等獎。我遊手好閒慣了,這次喜從天降,忙不迭地給家裡人打電話報喜,趙雅在我下鋪一聲沒吭。正打著電話,樓下魏臻他們就喊我名字叫我下去吃飯,我手拿著電話走不開,匆忙中打手勢讓趙雅到窗口去幫我應一聲。本來不是什麼大事,但據魏臻說趙雅當時臉色鐵青,瞥了他們一眼就狠狠摔上了窗戶,當時樓下一堆女生看著,魏臻很沒面子,訕訕地走了。

  後來我知道趙雅的小組在比賽中落馬,連個優勝獎都沒有,但我還是很長時間不能釋懷,女生小心眼的多了,可是怎麼說也是朋友,趙雅實在讓我覺得不爽。魏臻從那一次以後再沒主動跟趙雅說話,背後一提起來就很不屑地說趙雅「吃屎也要搶個屎尖兒」。

  趙雅走後我搬回了宿舍,從此再沒有來往。

  宣樺一直沒有回音,這是最讓我難受的。我有幾本書落他宿舍裡,一直沒取回來。我想,有這些小零碎,就說明我們之間還有聯繫。我想著某一天,宣樺會來找我,跟我說:「回來吧。」

  可是他一直沒有來。

  我像一棵向日葵一樣不辭勞苦地有說有笑———在白天我是絕不低頭,怕的是晚上。

  不要夜晚,也不要陰天。

  白天,有太陽的時候兒,我的那點陰暗的心思躲在絢爛的花盤後面,誰也看不見。他們以為我已經把你忘了,就像你忘了我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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