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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八


  我問他,「大叔你什麼時候跑國外丟人去了?」

  「早出來了,國內的美女不待見我,牟辦法啊。」

  我看看他的網名,「毛主席啊毛主席我日夜思念你」,難怪,敢情是投靠資本主義了。

  「恭喜哥哥混上洋務了。」

  「呵呵,現在改口叫哥了?」

  「那是,街上見條漂亮小洋狗我還認個乾兒子呢。有事兒不多聊了,白了您。」

  「……」

  不管背後資訊提示聲響成一片,我關了MSN。

  電話隨之響起。

  我不耐煩地拿起話筒:「大過年的你有意思嗎?大叔!挺大歲數人了怎麼一點兒人格都沒有?」

  「陳默?」

  我端著話筒發愣,「你誰啊?」

  那邊強顏歡笑,「我……竇……」

  啊哈!真是人要倒楣喝涼水都塞牙,駙馬爺來找我麻煩,我還活得過今天麼?

  「你……你還好麼?」

  「好,你有事麼?」我熟讀「單身女子行為規範二十一條」,裡面有一條:前男友問好不好,一定要說好,不好也說好。

  「我聽說你……有了新朋友?」

  我想起宣樺,心裡一酸,嘴上還硬著,「哦,是,不好意思啊我比較水性楊花,沒能給您立上牌坊,您千萬別怪我。」

  「陳默……」那邊表演得可真是到位,「別這麼說……」

  「那你要我怎麼說呢?」

  竇志鵬猶豫了一會兒,想必被沖得也不好意思太肉麻,尋思半晌緩緩道:「我想請你吃個飯,周日好嗎?週六我在晶岳區有個家教。」

  哈哈,我拈著話筒哭笑不得,「還有誰?」

  「沒有了,沒別人,就咱倆。」竇志鵬聲音正常多了,以為魚上鉤了可以收線了?他大概以為我仙子啊還哭天抹淚等著他回心轉意呢。我不想知道他為什麼要這麼突兀來約我。想來仰人鼻息看人臉色也不容易,八成公主娘娘沒怎麼給他好臉。

  「咱———倆?」我慢慢地問。

  「對。」

  「誰跟你是『咱倆』?」

  「……」

  「竇志鵬同學,」我一本正經地說,「你看過《狼圖騰》嗎?沒看過?哦,那我講給你聽———人說狼要被夾子夾上了……」

  「嗯。」

  「會忍著疼把自己的腿咬掉,然後拖著三條腿逃跑。」

  「嗯……」

  「現在我的一個小爪兒已經血茲呼拉掛你的夾子上了,您這次是又看上哪只爪子了?」

  「難道我在你心裡就只是一個夾子嗎?陳默我知道你不甘心,但是你得體諒我有我的難處啊!難道咱們過去……」

  「你以為你是什麼?」竇志鵬真不愧是兩屆學生會主席,裝可憐裝得就跟發自內心似的。我惱怒地打斷他,「誰不甘心?我告兒你啊我上大學以後幹得最正確的一件事兒就是答應跟你分手了!你還有臉跟我提過去?竇志鵬,我真他媽的想抽你!散了就散了,你唧唧歪歪什麼?沒事兒就快點撂電話吧,別讓趙雅麗逮著,你又得栽贓說是我勾引你。」

  耳中傳來一聲巨響,我想竇志鵬一定是用趙雅麗她爹辦公室的電話,週末趙院長不在辦公室,竇志鵬對自己的東西很愛惜,絕對不會這麼粗暴對待。

  好笑不好笑?陳世美要秦香蓮體諒他的難處?他一個新世紀的大老爺們兒又不是封建時代的黃花閨女,難道是趙小姐強暴他?他身懷六甲不得不從?

  我無聲地咧開嘴笑了。

  我曾經無條件地相信竇志鵬說過的每一句話,那時我還是個單純的孩子,曾天真地以為,只要發奮、努力、好好做人,就可以等到幸福。很久以後才發覺,原來命運不是善惡相報因果輪回那麼簡單。說過的話可以不算,愛過的人可以不看。我知道有些事,他可以做,她卻不能。若是他不願,她是無論如何也沒辦法改變的。男權社會裡,說到底男孩子占很大便宜。那又有什麼?吃軟飯並不是他的發明,既然他心甘情願賣身求榮,我也無話可說,只怪自己當初瞎眼。

  只有一條,賣就賣了,別打出一副不得已而為之的招牌。做了婊子,牌坊立得再大也還是個笑話。公道自在人心。

  十

  道高一尺,魔高一丈。

  宣樺一直不肯來道歉,只是發短信給我,「你幹嗎呢?快回來。」

  我不理他。

  第四天接到了他的電子郵件,「還生氣啊?」

  不夠嚴肅,我還是置之不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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