畢業生(46)_學達書庫

四十六

　　葉輝看著她認真的樣子很開心：「幫我把這些搬到車裡，押送回家。」

　　葉輝家的房子在城郊的別墅區，一帶風格獨特的歐式建築群，四季青草木掩映，流水沒有結冰，婀娜婉轉，別致而堂皇。

　　劉夏跟著葉輝把東西抱上去，站在葉輝的房間裡。她愣住了，天藍色的窗簾，仿沙灘的地板，她想像的風情海岸式，一切仿佛從她頭腦裡拿出來的一樣。她不由自主地走過去推開窗子，聽見葉輝說：「要是再有幾隻海鷗飛過就好了。」

　　她被冷風吹了下，才清楚並不是在夢中，跟葉輝說：

　　「這麼大的房子就你一個人住？」

　　「還有我二叔和保姆。我二叔沒有孩子，從小對我就特好，他身體不好，出差要把保姆帶在身邊，所以現在就我一個人了。」

　　劉夏仔細地撫摸著一磚一瓦，這就是她夢想中的家，它像是她的老朋友，看到它就這麼立在她面前，她的心裡咯噔疼了一下。

　　葉輝見劉夏若有所思，走過來，站在她身後，把手放在褲兜裡：「沒有海鷗飛過，所以海浪和沙灘都是假的，人生就是殘缺美，有的時候你不費吹灰之力能得到的，可能是你並不在意的，而你心裡的，卻懸在你面前，只像個影子，可望不可及……劉夏，你喜歡這裡嗎？」

　　劉夏轉過身，看到葉輝沉鬱的眼睛，似有光芒出現。她猛地醒來，跑開了打趣說：「趕快找位白雪公主，來配你這鑽石王老五。屋子裡人一多就有意思了。」

　　葉輝失望地笑笑：「劉夏，你有雙胞胎妹妹嗎？把你妹妹介紹給我吧。」

　　她半開玩笑半認真地說：「你妄想吧，我可是絕版。快點，告訴我下一件任務是什麼？」說著，她跑出了葉輝的房子，朝樓下的勞斯萊斯跑去，她像在掙脫一個夢，一個美夢的磁場。

　　掙脫是一種痛，一種割捨。

　　當跑到樓下的時候，劉夏氣喘吁吁地回頭，望望這座宮殿似的別墅，驚歎自己竟有這麼大的自製力。

　　新專案調查組很快就組建起來了。集團公司的幾個人進駐了GC公司，就在孔岩辦公室的隔壁。從開始的幾天看，工作並沒有遇到什麼阻力，他也沒有再看到楊明波，只是杜金豐提醒過他兩次，要實事求是。調研調研，當然要實事求是，還能摻和作假嗎？

　　但是他總覺得每個人的話都有弦外之音，是說給他聽的，又不想要他聽清。

　　下班的時候，他索性把一大攤難纏的問題推到一邊，打算給自己暫時的輕鬆。孔岩打劉夏的手機：

　　「劉夏，今天咱們在外面吃吧，我累極了。」

　　劉夏那邊的聲音很吵，好像大街上的風聲往電話聽筒裡灌。

　　「你想出去吃？」劉夏頓了頓，好像身邊有人說話。

　　「好吧，我一會兒回去找你，你說在哪碰面？」

　　黃昏的時候，劉夏陪著孔岩在有些陰沉的天空下軋馬路。劉夏的心情很好，邊走邊踢著路邊的小石子，耳朵裡塞著耳機，嘴裡哼著曲子。孔岩跟在劉夏後面，心裡籠罩著一層陰霾。

　　劉夏回頭看見孔岩一副難受的模樣，摘下耳機對他說：「你怎麼回事？我可是捨棄吃澳洲龍蝦的機會來陪你，古道夕陽在軋馬路啊。」

　　「什麼澳洲龍蝦？」

　　劉夏笑嘻嘻地說：「你知道一隻多少錢嗎？葉輝說……」

　　劉夏的話被孔岩打斷了：「劉夏，咱們去全聚德吧。」

　　孔岩借去洗手間的工夫暗暗算了一下今晚的消費，一隻烤鴨198元，另附10％服務費，蔥、甜麵醬、各種輔料，加上點的酒水，至少要花去400錢。他翻了翻錢包，總共不到兩百，又折到一樓自動取款機取了五百，才回到座位，他在心裡不斷地嘲笑自己。他懷疑，他是在和劉夏一起吃飯嗎？

　　孔岩沉默了一會兒，對劉夏說：「劉夏，你還是不要上班了。」

　　劉夏一邊往嘴裡塞吃的一邊說：「那誰掙錢？」

　　「當然是我掙錢養活你了，又不是沒試過，我覺得那樣生活也挺好的。」

　　「我才不想倒退到解放前，就你那點工資，連鴨脖子都吃不起，你們公司也真是的，天天加班也沒看加出什麼名堂來，真是加料不加價。」

　　孔岩低著頭。劉夏又趕緊說：「我是說咱倆不管誰，掙了錢都是咱倆的。咱們必須要學習全聚德的鴨子，」說著，把一塊鴨肉喂到孔岩嘴裡，「煮熟了飛不了。」

學達書庫(xuod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