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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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過了一會兒,估計尚佳給家裡打完電話,爸媽快抓狂的時候,劉夏撥通了他爸的手機,用極快的語速:「爸,讓我媽別擔心我去找孔岩他來接我了我會照顧好自己的等安頓下來再跟家裡聯繫告訴我媽先別給我打電話。」說完馬上掛了電話。 最後一個是打給孔岩的:「我上車了,親愛的!」 劉夏提著包,隨著人流走下火車,糊裡糊塗地呼吸了一口北京九月末的空氣。孔岩早在月臺那兒等她,老遠就興奮地朝她跑來,搶過她手裡的包。 車站外面繁稠的車輛和混雜的人群讓劉夏感到不安。他們行色匆匆,真實而冷漠,仿佛各自演出著一幕獨角戲,不歡迎不驚訝不排斥別人的光臨。他們的行跡互相切割,人與人的肩膀挨得那樣近,但他們的眼睛確是空的。這就是北京嗎? 秋天蕭蕭的寒聲,提前到來了。 孔岩看著劉夏,他在心裡預演過無數次重逢的情景,但是見面了才感覺到,僅僅兩個月,在他們中間,就好像是過了漫長的一個世紀。他照樣感到劉夏的失落,看著她傻乎乎出神的樣子,有些心疼,拍拍她的頭:「路上辛苦了,回去請你吃大餐。還在倒時差嗎?你看我。」他扳過劉夏的臉,把沾滿胡楂的下巴抵在她額頭上,輕輕說:「看我,想你想得都瘦成什麼樣子?」孔岩摸著自己的臉微笑著。 孔岩帶著劉夏到了一棟高樓的24層。在黑黢黢的樓道裡七拐八拐,進了一條更窄的甬道。 這是一條充斥著嘈雜的音樂和廁所的惡臭的甬道,腳底下時不時會踢到鞋子、盆子、塑膠垃圾,頭頂上滴滴答答,掛滿洗完的衣服……他們扶著牆往裡面摸索,好像是飄在下水管道裡的兩片樹葉,被什麼推著往前,去接近腐爛的命運。劉夏緊緊貼著孔岩,生怕在接下來的一刻裡飄散了。 孔岩其實在臨劉夏過來的時候,特意換掉了原來那間極小極小的單間,好不容易換了這間大點的隔斷。所謂大點,也就是能放一個由原來的單人床拼成的雙人床,再添加一個立式衣櫃、一個寫字桌。但是僅僅如此,價格就陡然多出400塊。 劉夏坐在床上,用巴掌量量胸前到寫字桌,大約30釐米,站起來從窗臺走到門口,三步半。 孔岩放下東西,長出了一口氣,笑著對劉夏說:「這裡就算不錯吧,有窗戶,光線充足,交通也還方便。就先在這湊合湊合,將來咱肯定還要換好的。」 突然手機響了,劉夏翻開包:「不是我的,是你的。」 孔岩趕緊掏出手機,看著劉夏:「不是我的。」 「喂,誰?梁家輝?哪個梁家輝?幹哈幹哈,整錯了你!」隔壁一個東北男子鬥大的嗓門,好像就在他們眼前喊。 劉夏驚奇地敲敲那面牆,空空的。 簡單收拾完東西,孔岩帶劉夏到離住處不遠的餐館吃飯。要了劉夏最愛吃的水煮魚。 吃飽肚子總是最幸福的事,悵恍的神經開始在飯菜的誘惑中枯萎掉,生出來的是最簡單的快樂。他們打開話匣子,開始滔滔不絕,分別述說起兩個多月來經歷的人和事,好像這裡只是旅遊途經的一個中轉站,並不是他們要前往的那個目的地。 北京的夜晚是可愛的,有比白天更具蠱惑力的媚眼,高大的建築和富麗的霓虹仿佛化裝晚會上最出色的組合,其他骯髒以及失序的成分統統被黑夜遮蓋掉了。多麼避重就輕的夜色! 這是完美的城池,能讓人託付信仰、奮鬥和亢奮的力量。 多麼可愛的北京! 回到房間的時候,他們感覺渾身都散了架。孔岩歪在一邊很快就響起了鼾聲。劉夏半睡半醒時聽見手機響,無力地接起來。是媽媽的電話。 「夏夏,你怎麼這麼任性,我給你打了一晚上電話你怎麼不接呀啊……」旁邊是爸爸勸架的雜音。 劉夏懶懶地說了一聲「媽,剛才出去吃飯了,別擔心我」就一點也打不起精神,電話裡父母的聲音越來越遙遠,她握著手機催眠一樣睡著了。 半夜裡,有什麼東西輕輕碰觸她的胳膊,癢癢的,涼涼的。劉夏睜開眼,見手機早已掛斷,翻身去拉被子時,一隻黑不溜丟的大蟑螂哧溜一下從被角裡爬到她手背上,其餘幾隻正在她腿上耀武揚威地揮動爪子和觸角。劉夏嚇得六魂出竅,慘叫著跳起來。 孔岩驚醒了,趕緊過來,邊抖落被子邊捂住她的嘴說:「小聲點。」 劉夏這下來了精神,頓時睡意全消,一定要把全屋裡的蟑螂消滅掉才肯睡覺。孔岩看拗不過她,就陪著她翻箱倒櫃,一頓亂折騰。 「怎麼會有蟑螂?」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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