畢業了，我們一無所有(33)

三十三

　　本來這事就算到此結束了，可要命的是蘇楊不知從哪裡聽到了風聲。說來也邪門兒，白晶晶和日本人前後出去玩了不下十次，蘇楊一點感覺都沒有，現在事沒了他倒開始覺悟了，更要命的是他知道的又不是真實情況，只聽別人說白晶晶經常和一日本人出去玩，還一起過夜，前後好了幾個月。聽到這消息時蘇楊頓時覺得天地一片昏暗，世界無比荒涼，馬平志等一幫混蛋不失時機煽風點火說戴誰的綠帽子都可以就是不能戴日本人綠帽子，日本人殺了那麼多中國同胞，現在都快新世紀了還要霸佔我們女人，士可殺不可辱，這絕不是個人情感問題，而是關係民族尊嚴，如果你蘇楊還是個爺們就應該大義滅親，否則定為後人所不恥。蘇楊聽聽很有道理，立即像頭發情的公牛一樣鼻孔噴著憤怒的火焰要找白晶晶說個明白。當時已是半夜十二點，蘇楊打電話讓白晶晶出來，白晶晶睡得正香，死活不肯下床，讓他有什麼話明天再說，結果蘇楊二話不說就把電話掛了，然後狂奔到女生樓，對著白晶晶的宿舍大叫：「下來，你給我下來！」氣勢非常嚇人。

　　白晶晶無奈只得披著睡衣下樓，看到蘇楊時杏眼圓瞪剛準備發火，結果話還沒出口就被蘇楊指著鼻子猛罵：「你，你，你混蛋，你怎能這樣呢？」白晶晶忙問：「我哪樣了？你半夜三更發什麼神經啊？」蘇楊又是搖頭又是憤怒又是傷感地說：「我知道你嫌我窮，跟著我沒好日子過，我知道是我不好，可你也不能花日本人的錢啊，你也不能和日本人過夜啊！這日本人，這日本人……」，蘇楊一激動說不出話了，過了好半天才說：「這日本人殺了我們多少中國人啊！」

　　蘇楊說得雖然不完整，但白晶晶還是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本來覺得自己理虧也不打算辯解，想讓蘇楊罵一頓息事寧人算了，等他冷靜下來再把事情的來龍去脈好好解釋，沒想到這個混蛋跑過來不分青紅皂白就說自己和日本人過夜，還給她戴這麼大的帽子，頓時火冒三丈不顧一切和蘇楊對吵起來，你能想像半夜三更大學校園裡一對男女像生死仇人一樣大吵是什麼樣的情景嗎？那是何等的壯觀啊！不一會兒所有宿舍都亮起了燈，不少腦袋出現在窗口，更是有好事者下樓觀戰，對於這場期待已久的戰爭，每個人都表現出了不同興奮的色彩。

　　戰爭雙方都覺得自己很委屈。蘇楊心想自己對白晶晶一片真心，每次拿到稿費自己捨不得花，把錢餘下就是為了讓白晶晶能吃頓好的，在一起時自己什麼原則都不講一切都聽她的只要她開心，卻沒想到這個賤人還是背叛了自己。白晶晶更覺得心痛，自從和蘇楊好後她不知道改變了多少嬌氣習慣，處處在乎他的自尊，現在居然被他冤枉，連解釋的機會都沒有。吵到最後，爭論的話題集中在白晶晶和日本人去杭州那夜到底做了什麼。

　　蘇楊責問：「其它的我都不管，我就問那夜你們到底做了什麼？」

　　白晶晶脫口而出：「你有病啊？晚上不就睡覺，還能做什麼？」等說出後覺得表達有歧義，連忙補充：「他在他房間休息，我在我房間休息，我就是和他一起逛逛西湖而已，你別一口一個過夜的，噁心。」

　　「到底誰噁心，孤男寡女在一起，什麼事都沒發生，鬼都不會相信！」蘇楊氣得青筋暴凸，唾沫飛濺。

　　「你不相信就算了，我再也不要和你說話了！」白晶晶眼淚大把大把下落，傷心欲絕。

　　蘇楊最見不得白晶晶哭，可他實在不願意就這樣不了了之，否則無法給自己一個交待，在認真凝視白晶晶後認定此女並無悔改之意，於是萬分感傷地說：「我們談了大半年，挺不容易的，難道就這樣草草收場？」

　　「你也知道我們談大半年不容易啊！那你為什麼就不能相信我？」白晶晶一聽這話更是傷心：「你這麼小氣，以後我們還怎麼相處，算了，我們分手吧。」

　　「分手就分手，誰怕誰。」蘇楊大腦一片空白，不由自主說了這句話，然後就感到自己眼淚不可遏制地洶湧而出。

　　這次吵架後兩人冷戰了三天三夜，三天內蘇楊度日如年，內心叩問了一百遍自己是不是應該堅持到底，其實就算白晶晶真的和日本人睡覺他也不在乎，因為他愛白晶晶，天下人真要恥笑也只得認命，反正自己不能沒有白晶晶，更何況白晶晶到底有沒有背叛他誰也不知道，說不定真是冤枉呢？如此到了第四天，蘇楊實在控制不住對白晶晶的思念，到學校附近的KFC買了套餐，拎到女生宿舍樓下，然後打電話給白晶晶讓她下來吃，口氣和平時沒什麼兩樣，白晶晶同樣早就控制不住相思之苦，正猶豫是否要屈服之際，一聽到蘇楊的聲音就沒什麼氣了，再聽到蘇楊說給自己買了KFC，更是感動得想哭，恨不得立即從樓上跳下去直接跳到蘇楊懷裡。可雖然如此，白晶晶還是故意在樓上磨蹭了一個小時才下樓，見到蘇楊時發現蘇楊眼睛都發綠了，白晶晶這才面露微笑，接過蘇楊手中的KFC，發嗲說：「都是你不好！」蘇楊撓撓頭，傻傻地說：「都是我不好！」白晶晶又說：「你壞！」蘇楊繼續附和：「我壞，我太壞了！」白晶晶說：「讓我咬一下。」蘇楊面露難色：「這裡人太多不好吧。」白晶晶腳一跺說：「我不管，你不讓我咬我就不原諒你。」蘇楊無奈只得伸出胳膊，白晶晶捏著蘇楊胳膊比劃了半天突然在上面輕輕親了一下，蘇楊順勢用力，將白晶晶攬在懷裡，鼻子在白晶晶臉上蹭來蹭去，白晶晶也積極迎合，倆人和好如初。

　　人用一隻眼睛尋找愛情

　　另一隻眼睛壓進槍膛

　　子彈眉來眼去

　　鼻子對準敵人的客廳

　　政治向左傾斜

　　一個人朝東方開槍

　　另一個人在西方倒下

　　――歐陽江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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