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青春校園 > 北緯31°薰國幻愛 >


  "本來一切都很完美,可是第二年,他出國留學去了,我也終於知道,我得了這種病。我一個人跑去海洋館,我問那裡的魚,我的這首曲,為什麼要這麼短?它們不回答,它們有自己的樂曲要演奏。

  "我知道我不可以和他在一起了,長痛不如短痛,就發電郵給他,對他說,我有另外喜歡的人了,所以要和他分手。他是個很高傲的人,我以為他會對我不屑一顧,可是沒想到他和我一樣,也是個傻瓜,他拋下了那邊的所有,一刻不停地回來了。他見到我的第一句話是:芷,我要為你拉琴。那一刻我差一點要暈倒,可是我還是撐住了,我說,已經有人為我拉琴了。

  "雖然一時瞞住了他,可是這個傻瓜還是每天晚上都來到我的窗下為我拉琴。小薰,我不知道你有沒有相愛的人。如果你經歷過愛情,一定可以體會到我的痛苦。其實,有一句話是真實的,世界上最遙遠的距離,不是生與死,而是明明相愛,卻不能在一起。我不想我愛的人和我一樣經歷這種痛苦,於是我找來了一個人,一個很善良的人,他當著我男朋友的面為我拉了一次琴,然後騙我的男朋友說他是我現在的愛人。

  "小薰,你一定猜不到我找來的為我拉琴的人就是你的爸爸。他一直是我很崇拜的演奏家,我男朋友出國以後,一次,他來郁金開演奏會,那一次,我竟然暈倒在觀眾席上,我就是這樣和他相識的。慢慢地,也知道了他和你母親的故事,當我知道你的母親為了你和你的爸爸做出了那麼大的犧牲,我發覺我的愛,真是微不足道的。這更堅定了我離開我男朋友的勇氣。我一定要把可以給他的傷害,降到最低。

  "我記得我去求你爸爸幫忙的那一天,心裡本來是不報太大的希望的,可是沒有想到他聽了我的話以後,坐在客廳的沙發上,一直盯著你母親的畫像看了好長時間,然後就點頭了。我想,他是為了你的媽媽才答應幫我的。"

  聽著芷的講述,我好像又嗅到了那種怪異的香薰的味道,從這個房間的每個角落滲出,充斥著我的鼻端。

  小提琴,海洋館,魚的樂譜,媽媽的畫像,為什麼這些會讓我想到那讓我迷亂的香薰的氣味。那個人愛媽媽,所以想殺死我,用他的琴殺死我,是這樣吧。

  芷拉著我的手,奇怪地問:"小薰,你怎麼了?為什麼臉色這麼蒼白?"

  我鎮定了一下,用力驅散腦中的幻覺,然後我說:"我沒事,芷,我發現你是一個笨蛋。逃避能夠稱做偉大嗎?如果我是你,我一定要讓他知道我的病,讓他可以來愛我,讓他來選擇留下還是離開。這是他因為愛你所以擁有的權利。"

  芷瞪大了她的雙眼,這一次,她的臉失去了所有的血色,一片蒼白。

  一個同樣蒼白的笑容淡淡地出現在了她的嘴角:"小薰,看來你還不知道什麼是愛情。"

  我把芷送進了醫院,考慮再三,終於給那個人打了電話讓他可以趕過來。醫生對我透露了一切,芷的心臟已經壞死,如果不儘早進行換心手術,她隨時都會死去。

  "那麼就給她做啊,她,算是我的小阿姨,我可以為她簽手術證明。"

  那個眼鏡醫生瞪著我幾秒鐘,終於紳士地沒有提出身份質疑:"沒有合適的心臟就無法動手術,你的阿姨現在的心跳要靠儀器來維持,撐不了多久了,你還是先處理一下善後的事情吧。"

  望著醫生面無表情地離去,我感覺他就像一個生死判官,一下子在芷的死亡判決書上蓋了章。

  走回加護病房,我靠著玻璃窗看著芷軟弱地躺在一堆儀器中,美麗的容顏被一種病態的蒼白包裹著,就像一根白蠟,燃燒著最後的生命之油。

  我不喜歡這樣,真的不喜歡,我討厭這種無可奈何的屈服,可是,我對這一切無能為力。轉身飛奔出醫院的主樓,我深深地呼吸,抗拒著那種窒息的感覺。我不想暈倒。

  在醫院角門旁的涼椅上坐了好一會兒,我終於平靜了。

  於是想著,該做點事。

  那個人說要過來,可是他過來又怎樣,握著芷的手,送她走,讓她背著感恩離開?不是他,不該是他。應該是小提琴,是海洋館的魚。

  是那個絕美的提琴男孩。

  對不起,芷,我覺得還是應該讓這個男孩知道一切,海洋館裡所有的魚沒有離開,都在演奏著最初的樂曲。你心愛的男孩一定會傷心,可是他不會再把手中小提琴摔掉,不會再糾纏著第四弦上不甘的琴音。

  芷,並不是你想的,你要的,你的偉大是全部。他有權知道,有權來愛你。

  騎著單車,我一路尋到了藝術系隱在重重柏樹裡的小琴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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