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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九


  女人盯著我看了一會,輕蔑地說道:「怎麼,心疼她,你們沒有任何血緣關係的!你沒義務對她關心那麼多。再說,老人走了,她一個大活人那麼傷心做什麼,人老了都要不在的。她自己要想明白。」

  嘉茗一步站到我面前,擋住他母親給我的不友好目光,我感覺他在壓抑著某種怒火,聲音低沉著說道:「媽,是你欠喜樂的,你不要再說話,請出去。」

  我看著他們拉扯,不明白這是怎麼了,眼淚滾滾流下來。什麼東西亂了?嘉茗怎麼知道我家,怎麼知道奶奶去世,怎麼來了,還有他母親,幹嗎來了……

  這時候門口又進來一個人,我幾乎認不出他是誰,如果不是他叫出我的名字,我反應不出來他就是七年前拋下我的父親。

  父親對那女人說:「你先出去,外面還有很多事要弄呢。讓喜樂靜靜休息會,她跟奶奶生活四年多了,這一時間怎麼接受得了,嘉茗,你可以在這陪陪她。」

  說話間,他用眼角的餘光偷偷看我,顯得小心翼翼和躲躲閃閃,我知道他是在等待我的譴責和哭喊。

  嘉茗扭頭看著窗外,一言不發。

  那女人沒好氣地說道:「陪?有什麼好陪的。奶奶老了,都要死的。」

  死?奶奶死了!我忍不住又哭出了聲。

  嘉茗上前抱著我,拍著我的後背,輕聲說著:「乖,不哭,不哭。」

  「林嘉茗!你羞不羞!她是你妹妹!」那女人上前一把扯開我和嘉茗,厲聲說道,她是你爸前妻的女兒!她是你妹妹!

  「夠了!她是誰我比你們都清楚。」嘉茗站了起來,打斷他母親的話,握緊拳頭,低頭站著。

  女人依舊不依不饒地責備道:「即使你們沒有真正的血緣關係,我也不許你們這麼胡來!嘉茗!你離她遠些!我和你爸丟不起這個臉!」

  「媽,你出去,算我求你。當年你搶走了喜樂的父親,我不能夠改變這個事實,但是內心裡我一直不能認同,所以我從沒喊他一聲爸!現在我已經長大了,願意照顧喜樂是我的事情,請你不要對我干涉。任何人都不可以再傷害喜樂!」

  我什麼話也說不出口,只覺得撐在腦海中的那枚定海神針不知被哪個偷兒抽了去,心空空腦空空,只剩那無邊無際的悲傷在湧動。接二連三的事,像炸彈投來,一下一下,炸得我魂也掉了。

  我緊緊拉住被子蒙著頭,什麼也不想再看,什麼也不想再聽。七年的逃避,父親對我,蘇格對我,在奶奶走了的這天終於又面對面了,一切恩怨情傷重現,卻只是相對無語了。

  家裡很快又恢復了冷清,奶奶的遺像擺在客廳正面的牆上,她安詳地去了,把我一個人放在這個世界上。我想我再沒有親人了,母親改嫁他人,會有別的孩子叫她媽媽,一如當年父親再娶蘇格的母親,當蘇格喊他爸爸的時候,我就沒有父親了。即使嘉茗願意把父親還給我,他的母親也不會願意接受我。從她堅決拉走嘉茗的強勢態度裡,我開始明白,嘉茗為人子的無力,我不能怪罪嘉茗,他的確有充足理由不能和我在一起。

  我在郵件裡和Dream說,這兩個星期來發生太多的事情,我的腦子根本轉不過來,哭了安靜了。我看著每個人都複雜起來,對錯已經無所謂了,只是我該怎麼接受這些因因果果。我告訴嘉茗我想一個人安靜,他就沒再對我多說什麼。他只說,他可以離開他的母親生活,去他的父親那裡。而我的父親永遠是我的……也許只有時間可以澄清內心,幫我復原。怕只怕破碎的鏡子,即使再粘好,裂痕也是無法忽略。我問Dream,下次和嘉茗,會有怎樣的相見,我們是否可以彼此透明相擁,全無尷尬和愛情以外的東西。

  我試著努力拋棄過去,向未知的空白的未來大步跑去。

  八月,盛夏,我的二十歲生日。奶奶以前和我說過,二十年一個輪回。也許可以重新開始。和奶奶一樣重新開始。

  第七章 借用幸福的名義欺騙

  似乎小艾的淚臉就在眼前,我卻顫抖著雙手不知如何撫摩。

  小艾總是習慣地誇大事情的悲劇色彩,過分看重失去和分離。她需要很多愛和陪伴。

  可是,面對拼湊不回來的情感,一時間我無力去給出任何言語和行動。

  再回到學校,我找了班主任,辦理了寄宿手續,那個平時總對我指手畫腳的女人這時候也輕聲對我說節哀順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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