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糖瑪奇朵(19)_學達書庫

十九

　　傍晚時候，太陽下去了，我收起棉絮。嘉茗喊我有電話。是希頤打來的，她歡快地在電話那頭喊我的名字，問我做什麼呢。

　　我看著窗明几淨的房子，心情無比暢快，大聲地回答她，希頤姐，你終於記得這個窩啦。我以為你和你家那位私奔了呢。告訴你，全部收拾乾乾淨淨，漂漂亮亮，就等你回來了。

　　電話裡傳來希頤爽朗的笑聲，她說，好好好。我明天能到家。哎，對了，留那男生一起吃個飯哦。不等我做表態，她就「拜拜」掛了電話。

　　想起高三那會，她要離校，和我逛了好幾圈操場，愣是沒說出告別的話。後來是QQ上和我說的再見保重，也一樣不等我回話就下線了。她是個這樣感性的女子，情感豐富，卻不善表達，或傷心或歡喜，都留七分給自己。

　　而越含蓄的往往越真摯，浮於表面的，多數都是演戲。

　　嘉茗從他的房間裡出來，遞給我幾張白紙，說是新年禮物，提前送。我接過來看，是幾幅速寫。再看，是用碳筆勾勒出的我的幾個面部表情。簡簡單單，卻包含進我情緒中的許多細節。

　　我一張一張很認真地看著。夕陽這時候也從窗戶向裡窺探，金黃金黃的光線，烘得我心裡暖洋洋的。

　　嘉茗問：「你喜歡嗎。」表情相當的得意呢。

　　「喜歡——」尾音拖得長長的，臉上傻笑不止。

　　嘉茗又說：「喜歡，那你要請我吃飯。」然後笑得一臉狡黠。

　　華燈初上，我們並肩走著。街上很熱鬧，張燈結綵，喜氣洋洋的。行人們成雙結對，說著笑著，很是興奮，看來許多人還是十分喜歡過春節的。而我想起年關，心底酸酸的。

　　嘉茗忽然說：「喜樂，瞎想什麼呢。要開心，很開心。」

　　他拉起我，大步地走：「上麥當勞哦——」

　　我小跑著跟上他，夜風吹起我們的頭髮，也吹進我的心裡，忽然渾身輕快，仿佛要飛起。

　　我們揀了個臨窗的位置面對面坐下。

　　嘉茗貪心，要了巨無霸。我蘸著番茄醬吃薯條，饒有興致地看他怎麼對付那個圓乎乎的大漢堡。

　　嘉茗挑挑眉毛，示意讓我注意看清楚了。只見他迅速把巨無霸拿到桌面下。我剛低頭去看，他就已經把漢堡放回桌面，撕開包裝紙，往嘴裡送了。我這才看明白，原來他是把巨無霸用手掌壓制成「三明治」了。

　　我忍不住笑他：「嘉茗，慘不忍睹啊。」

　　他使勁點頭，附和道：「是啊是啊。真委屈了我這張烈焰朱唇了。」

　　我用手指往玻璃上比畫：豬唇。

　　嘉茗假裝生氣，把番茄醬全抹到他的漢堡上，賊賊地笑著。

　　我趕緊左右開弓，搶救剩餘的番茄醬。

　　麥當勞裡喜慶得很，滿眼是亮眼的色，火紅、橙黃，映著一張張歡樂的笑臉。我和嘉茗也像平常的青年學生那樣，放肆笑放肆鬧大聲講話。我甚至完全記不得自己曾經是那麼隱忍自卑。

　　從麥當勞出來，嘉茗說他要上洗手間，讓我在門口等他。

　　時間緩慢過去，五分鐘，十分鐘，三十分鐘，我越來越沮喪。等待等待。我們每天都在等著。等有些人回來，等有些話說明，等有些原因敗露，等有些不幸結束，等期待的成為現實。等，等到我們只剩下等待的姿勢，前伸雙臂，眼神空洞，心靈乾涸。看那些愛恨情仇終於被風化了去，而等到伊人，是否也毫無意義了。

　　我背著燈光站，我的臉埋在陰影裡，任由眼淚流。任何時候都不能讓女生傷心，因為她們會從那點細微的破綻想到天崩地裂。

學達書庫(xuod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