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青春校園 > 悲傷逆流成河 | 上頁 下頁 |
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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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8 易遙坐在馬桶上。心裡涼成一片。 有多少個星期沒來了?三個星期?還是快一個月了? 說不出口的恐懼,讓她把手捏得骨節發白。直到門外響起了母親粗暴的敲門聲,她才趕快穿上褲子,打開門。 不出所料的,聽到母親說,「關上門這麼久,你是想死在裡面嗎你!」 「如果能死了倒真好了。」易遙心裡回答著。 食堂裡總是擠滿了人。 齊銘端著飯盒找了很久才找到一個兩個人的位子,於是對著遠處的易遙招招手,叫她坐過來。 吃飯的時候易遙一直吃得很慢。齊銘好幾次轉過頭去看她,她都只是拿著筷子不動,盯著碗裡像是裡面要長出花來,齊銘好幾次無奈地用筷子敲敲她飯盒的邊緣,她才回過神來輕輕笑笑。 一直吃到食堂的人都走得差不多了。易遙和齊銘才吃完離開。 食堂後面的洗手槽也沒人了。 水龍頭一字排開。零星地滴著水。 齊銘挽起袖子,把飯盒接到水龍頭下面,剛一擰開,就覺得冰冷刺骨,不由得「啊」一聲縮回手來。 易遙伸過手,把他的飯盒接過來,開始就著水清洗。 齊銘看著她擦洗飯盒的手,沒有女生愛留的指甲,也沒其他女生那樣精心保養後的白皙嫩滑。她的小指上還有一個紅色的凍瘡,裂著一個小口。 他看著她安靜地擦著自己的不銹鋼飯盒,胸腔中某個不知道的地方像是突然滾進了一顆石頭,滾向了某一個不知名的角落。然後黑暗裡傳來一聲微弱的聲響。 他不由得抬起手,摸向女生微微俯低的頭頂。 「你就這麼把滿手的豬油往我頭髮上蹭嗎?」易遙回過頭,淡淡地笑著。 「你說話還真是……」齊銘皺了皺眉頭,有點生氣。 「真是什麼」,女生回過頭來,冷冷的表情,「真是像我媽是嗎?」 水龍頭嘩嘩的聲音。 像是突然被打開的閘門,只要沒人去關,就會一直無休止地往外泄水。直到泄空裡面所盛放的一切。 從食堂走回教室是一條安靜的林蔭道。兩旁的梧桐在冬天裡只剩下光禿禿的枝椏。 葉子鋪滿一地。黃色的。紅色的。緩慢地潰爛在前一天的雨水裡。空氣裡低低地浮動著一股樹葉的味道。 「我怎麼感覺有股發黴的味兒。」易遙踩著腳下的落葉,突然說。 齊銘沒有接話。兀自朝前走著。等到感覺到身邊沒有聲音,才回過頭去,看到落後在自己三四米開外的易遙。 「怎麼了?」齊銘抬起眉毛。 「下午你可不可以去幫我買個東西。」 「好啊。買什麼?」 「驗孕試紙。」 09 頭頂飛過的一隻飛鳥,留下一聲尖銳的鳥叫聲,在空氣裡硬生生扯出一道透明的口子來。剛剛沾滿水的手暴露在風裡,被吹得冰涼,幾乎要失去知覺。 兩個人面對面站著。誰都沒有說話。 風幾乎要將天上的雲全部吹散了。 冬季的天空,總是這樣鋒利的高遠。風幾乎吹了整整一個冬天。吹得什麼都沒有剩下。只有白寥寥的光,從天空裡僵硬地打下來。 「是李哲的?」 「除了他還有誰。」 「你們……做了?」 「做了。」 簡單得幾乎不會有第二種理解可能性的對話。正因為簡單、不會誤解、不會出錯,才在齊銘胸腔裡拉扯出一陣強過一陣的傷痛感。就像是沒有包紮好的傷口,每一個動作,都會讓本來該起保護作用的紗布在傷口上來回地產生更多的痛覺。緩慢的,來回的,鈍重的痛。 齊銘從車上跨下一隻腳,撐在地上,前面是紅燈。所有的車都停下來。 當初她決定和李哲在一起的時候,齊銘也知道的。 易遙的理由簡單得幾乎有些可笑。「會為了她打架。」「很帥。」「會在放學後等在學校門口送她回家。」 那個時候,齊銘甚至小聲嘀咕著,「這些我不是一樣可以做到麼。」帶著年輕氣盛的血液,回游在胸腔裡。皺著眉頭,口氣中有些發怒。 「所有的生物都有一種天性,趨利避害,就像在鹽濃度高的水滴中的微生物會自動游向鹽度低的水滴中去一樣,沒有人會愛上麻煩的」,易遙臉上是冷淡的笑,「我就是個大麻煩。」 而之後,每次齊銘看到等在學校門口的李哲時,看到易遙收到的鮮花時,看到易遙為了去找李哲而蹺課時,他都會感覺到有人突然朝自己身體裡插進了一根巨大的針筒,然後一點一點地抽空內部的存在。 空虛永遠填不滿。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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