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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一


  02

  那個少年坐在邊角磨得光滑的長椅上,安靜地半垂著眼簾,看不清具體的神情,可單單那麼坐著,就仿佛與喧鬧與人影與厚重的夕輝都隔絕了。側身的剪影像是一幅靜態的畫面。

  他的一手抓著一把木吉他,另一隻手隨意地撥著弦,絲毫不成調的旋律隱隱約約地響起來,是陳舊的帶著微微自然香氣的樂器裡流出的鳴響。

  身著的白色襯衫的領口和袖口被洗得起了細小的毛邊,但又乾淨得絕不會顯得委瑣和狼狽,衣服穿在他身上有些大,袖子的長度蓋過了上半手掌,所以跳躍在弦上的手指十分引人注目。

  他的睫毛長而漂亮,由於無法看透他的眼,所以根本不知道此刻在想什麼。從臉頰到肩膀到指尖都是俐落的線條和弧度,帶著少年人特有的銳利和驕傲。

  完整的說,實在是很漂亮的人。但……給人一種無法言說的感覺,有些地方實在太過美好了,而顯得虛偽、不真實。

  芭蕾拉著木漸淺停在一個剛好可以清楚地看見他的地方,版著一張臉再次對臨時的手下作出警告:"不准說是我讓你來的,更不能看上他,他是我先喜歡的!否則別怪我不客氣!"

  "好……可是為什麼你不自己去呢?"

  芭蕾用眼角把木漸淺從頭髮尖到腳趾打量了一次,再用很低很凶的聲音說:"問那麼多做什麼,叫你去就去!不管用什麼辦法,把他的情況打探清楚!"

  "不是很清楚了麼……名字,年齡,偶爾會來'綠湖心',像現在這樣漫不經心地去彈吉他……"

  "囉嗦!叫你去就去!問那麼多幹嗎?"芭蕾終於忍無可忍地打斷,一把把木漸淺推了過去,或許是夕照的關係,臉頰呈現出濃重的紅。

  木漸淺踉蹌了幾步,心中打鼓。又深呼吸了幾次,終於壓住慌張的情緒。"這都是為了自己"這麼想著,故作不經意地走近少年。

  紀零。十九歲。住址不詳。學校不詳。職業不詳。或者說除了名字和大概的年齡之外一切都是未知數據。依照芭蕾的性子其實不應該是這樣的。若是喜歡某個男生,大方地搶過來就行了--這是木漸淺對芭蕾行為的認識。

  真的挺奇怪的。

  不再多想,她坐到長椅空出來的另一端上。

  從這個角度似乎還可以睹見躲在假山石後面的芭蕾"只許成功不許失敗"的威脅的眼神。

  木漸淺咽了一大口口水,悄悄地把與男生的距離挪近了一些。

  似乎沒有察覺到身邊多了一個人,男生依舊旁若無人地注視著吉他弦,微垂的睫毛像是被施了神奇的魔法,使每一次眨眼都變得那般好看。

  似乎他的眼尾是可以開花的。清濯的白蓮花一樣漂亮。

  木漸淺又開始緊張起來,吞了一大口口水。不論是誰,對於"美"這種事物是沒有抵抗力的,就像是芭蕾,或者眼前的紀零,這是人的本性。

  "請問……"

  他抬指,帶起一串丁冬的旋律,似乎旁邊的人不存在。

  "請問……"木漸淺覺得自己現在一定是只蚊子,如果從聲音分貝的角度來分類的話。

  仍然沒有回應。

  木漸淺心慌起來,瞟了一眼芭蕾的方向,下意識地想拔腿就跑。搭訕這種事情她是做不來的,更何況人家根本還不搭理自己。

  剛剛想站起來,就收到芭蕾威脅的眼神信號,木漸淺抖抖嘴唇又坐回去,問出第三聲。

  "請問……"嗓子眼裡發幹,臉頰滾燙得快要燃燒,不敢正眼看對方,木漸淺硬著頭皮說下去,"你在彈什麼曲子啊?"

  "……你是白癡嗎?"

  "呃……"

  "我說--"男生並不看她,食指在弦上一鉤,"鋥"的一聲嗡鳴,聲音清楚了些,"你是白癡嗎?"

  "這個……"連抬頭的勇氣都沒有了。鞋子上有幾星泥點,是來的時候被拉得太急蹭上的。

  "用得著那麼努力去思考我的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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