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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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舒曼注視著他,他的笑容像春風一樣和煦,眼神裡帶著一種如釋重負的解脫。她破涕為笑:"每次你說得都好像很有道理,都很有說服力。" 皓天仍是淡淡地笑:"那是因為我們是一國的,你才會認為我說得有道理,才會被我說服。" "可是……"舒曼嘟起嘴,"你為什麼會參加辯論賽?我還以為像你這樣大牌的人物,根本不屑於和我們這些小兵PK。你跑來參加辯論賽,好像是專門為了打敗我來的。" "我怎麼會為了打敗你?"皓天笑道,"是因為一個人。" "一個人?"舒曼詫異地問,"誰?" "是我很佩服的一位前輩。"在這樣的夜晚,皓天有些忘情。舒曼驚訝地看著他,發現他準備繼續說下去,便吞回要說的話,耐心地等。 "他是一位歷史學教授,有著極為淵博的知識和深厚的學術造詣,我大一時對歷史很著迷,從不錯過他的任何一場講座。他平易近人,幾次下來,我們便熟識了。我漸漸知道了他的往事,他是一位很有個性的清史學者,堅持理想,從不為世俗的價值和權威所動。他早年曾去美國學習,回應國民政府的號召回了國,拒絕為官,拒絕為政府說話,十多年深居簡出創作《再見大清》一書,這部著作具有極高的典範意義,但是因為其中對太平天國運動等歷史問題有自己獨到的見解,在'文革'中被列為禁書,他也因此受盡折磨,甚至失去了左腿。'文革'結束後,政府給他平反了,但是他的書稿卻在'文革'中被銷毀殆盡。他便重新寫作。同行都勸他,說他的人生沒有那麼多十年可以重來,應該多花些時間在發表論文,教學鑽研和職稱評定上。可是他充耳不聞,仍舊孜孜不倦地寫作,並在前年再次完成了這部長達百萬字的作品。然而真正的學者都是孤獨的,孤獨得甚至可能無法傳遞自己的思想。這部書問世後並沒有得到學界的關注和認可,他思想的角度無法為大家所理解,直到他去年病逝在講臺上。這次辯論賽的辯題恰好和他的書的主題緊密相關,這不僅僅是一個更加理解他的作品和他的思想的機會,我還有一個大膽的設想,如果電視臺真的會轉播,興許,這個話題會受到關注,進而讓他的思想得以發揚光大,那我一定要把握住它。當然,這是一種預想。我只能這樣去做,甚至不敢去期待它的實現。" 他說完了。眼睛裡還帶著那種神往,就像蒼鷹仰望著雪山,那裡那麼美,那麼高,那麼令人渴望飛越。 舒曼沒有看他,而看著前面空曠的操場。那裡燈光明亮,有一個孤獨的身影站在燈下投籃、投籃,反復重複這樣單調的動作。球中了,從籃框落下來,他去接住它,沒中時,從籃框周圍飛出去,他去撿回來。如此周而復始。 "在想什麼?"皓天問她。 "我在想,我突然很想重新聽今晚辯論賽的錄音,我想弄個明明白白,你究竟是怎麼讓評委認為你比我站在更接近真理的位置的;我也還想弄清楚,我們之間的距離,到底有多遠。" 說完她就笑了。皓天也笑了。 皓天回到宿舍,因為先前受涼,輕輕咳嗽。梓淵在水房裡遇到他。皓天洗衣服,梓淵刷牙。梓淵滿口牙膏泡泡還關不住話匣子:"怎麼樣,你做護花使者怎麼樣了?安慰好你們那位小姑娘了沒有?她還真有意思,說笑就笑,說哭就哭,不高興就誰也不答理。" "她沒事了。"皓天輕描淡寫地說了幾個字,好像洗衣服是一件需要集中注意力的事,話說多了就會分心。 梓淵說:"我看你呀,哪像她的哥哥,分明像一位父親,寵溺女兒寵溺得沒有尺度的父親。" 皓天停了片刻,一笑:"她從小父母不常在身邊,如果真的可以像父親一樣寵她,也未嘗不可。" "你瘋了。你是徹徹底底被你的大男子主義沖昏了頭腦。"梓淵搖搖頭,"像晴源那樣獨立的女孩子,你就拗著勁不肯跟她去美國;像伊璿那樣溫柔的女孩子,你就放任她自生自滅。反正你是全天下的保護者,哪裡不平哪裡有你,哪裡太平,你就走了。" 皓天笑道:"你說得我像俠客。"他拍拍梓淵的肩膀,"你慢慢刷你的牙吧,我洗完先走了。"他指著鏡子,"看看你,泡沫都到耳後根了。" 梓淵對著鏡子一看,果不其然,自己剛剛顧著說話,牙膏不知何時抹了一臉。 舒曼到了KTV,發現這裡來的何止三個室友,還有辯論隊的老隊友新隊友。燈光昏昏暗暗,五彩繽紛,和外面的世界迥異。男生要了啤酒,女生要了可樂爆米花,舒曼進屋的時候,林溶溶和辯論隊隊長正對著大螢幕對唱《廣島之戀》。見舒曼來了,大家一陣喧鬧,把她推到電子螢幕前點歌。舒曼便一連點了好幾首,然後和大家一起扯著嗓子唱。擔任一辯的那個叫蕭楠的男生一唱高音就跑調,可他偏偏越挫越勇,笑得眾人都岔了氣兒。 "舒曼,幹一杯。"蕭楠舉起酒杯,舒曼剛哦了一聲,他立馬說,"我喝啤酒,你喝可樂,我乾杯,你隨意!" 舒曼被他真誠卻天真的臉逗笑了。她按住他的手:"你已經喝得夠多了,再喝就醉了。" 蕭楠說:"你不用擔心。人家李太白都捨得拿五花馬千斤裘換美酒,我這又算什麼?我從小到大都是好學生,都很清醒,現在嘗嘗沉醉不醒的感受又怎樣?" 舒曼沉吟片刻一笑:"你說得對。"她見他的口袋裡露出MP3的耳麥,饒有興味地問,"你很喜歡聽歌嗎?" "哦,不是。"蕭楠發現她看的是什麼後說,"這是我一個朋友幫我錄的音。我本以為今晚辯論賽我們會贏,所以讓他幫我錄音做個紀念。不料竟然輸了。" "是錄音?"舒曼好奇地說,"能借給我聽一聽嗎?" 蕭楠熱情地遞給她:"當然可以,你聽多久都可以。" 那邊林溶溶和陳琦正倒在沙發上頭碰頭,林溶溶正在連聲追問她和師兄的感情進展。舒曼把耳麥放進耳朵,所有的聲音都被阻在了外面。 "跳舞,跳舞!"有人開了舞曲,大聲提議。動感的音樂一響起,大家的心臟都隨著音樂的節奏起伏。大家紛紛從沙發上站起來跟著動起來,有人甚至跳到茶几上扭起來。看起來興致高漲,像是決定要通宵了。 舒曼看著大家,笑得前仰後合。閔思伸手來拉她:"舒曼,一起來,一起來嘛!" 舒曼扯下耳麥,擺擺手說:"你們玩吧,我有點事,想先回去。" 林溶溶和陳琦、辯論隊隊長都停了下來,說:"這才幾點你就要回去?難得出來玩一次,你這不是掃大家的興嗎?" 舒曼說:"我真的有事,你們玩。" 蕭楠站起來說:"我也有點困了,我送舒曼回去。" 他倆便收拾東西一起離開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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