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青春校園 > 白露與小薇之遙遠的戀人 > |
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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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看著他,眼裡有著稚氣孩子不應有的神色——憐憫。 白崇川氣惱,抬頭,卻望見了從來雲淡風輕的父親複雜的眼睛。 波瀾起伏的一雙眼睛。 悔恨的眼睛,狂熱的眼睛。 愛的眼睛。 白崇川是一個早熟的孩子,可畢竟只是一個孩子。 父親的眼神稍縱即逝,從燈下望去,仍是那一個濁世翩翩貴公子。 於是,白崇川忘記了這一瞬間。 父親停留了幾日,便回英國去了。 白露在這個家的依靠飛走了。 瘦弱的她站在白崇川身後,像一個影子。 張素蓮卻偏要跟這一個影子過不去。 那一日,她端著一盅滾燙的煲湯,鋪天蓋地地潑到了白露的胸前。 夏季最熱的午後。 透過薄薄的絲質公主裙,幾乎可以看見白露胸前的肌膚在變熱,灼紅,冒出水泡。 張素蓮笑著上樓去。 經驗豐富的醫生用小絞刀剪碎了裙子,咬著牙撕與血肉不分彼此的那一層薄絲,冷靜的臉上也露出了不忍的神情。 「不疼,真的,不疼。」 噙著淚珠,猶微笑著的白露安慰他。 佇立在一旁的白林翔轉身,往著二樓而去。 他跟在後面。虛掩的門敞開一片光亮,窄窄的門縫中傳來了母親張素蓮的尖刻,毫不掩飾的得意,「怎麼今天有空進我的房間中。」 白林翔低聲地不知說了什麼。 只聽的張素蓮冷笑,「不是老死不相往來了嗎?」 白林翔微不可辨地歎了一口氣,聲量大了些:「你究竟是一個怎樣的人?」 「在你的心底我當然是很可怕的一個人吧,敗柳之姿,滿腹怒氣,待人刻薄,又如何能及得上你的那位冰清玉潔,風華絕世的林玉薇,可惜的是,遇見的時候,她偏偏已是結義兄弟的妻子……」 「住嘴!」 「我偏要說呢,君有婦,妾有夫,即使傾心相戀又能如何。哼,恨不相逢未嫁時!可憐啊,最終卻落得如此結局。原來『自古紅顏多薄命』是有道理的。」 「張素蓮!」白林翔一字一頓地說。 「我以為你早把我的名字從腦子裡剜掉了。心心念念記掛的只是那一個不要臉的賤女人而已。」張素蓮瘋狂地大笑,笑聲如紙鳶扶搖直上,卻突地斷了線,只發出依呀依呀的喉音。 怎麼回事?白崇川從門扉的空處望去。 陽光亮晃晃,刺目。 白林翔修長的手指掐住了張素蓮的脖頸,面色陰沉得嚇人。 白崇川想喊,喉嚨卻像沾了蜜,黏得張不開。 然而,仿佛只是一瞬間,白林翔的手又攏在袖中,似乎從來就不曾伸出來一般。 張素蓮俯著身,咳嗽了一會,抬起頭,眼神裡皆是怨毒,「這種日子我也過膩了,何不殺了我?」 白林翔語氣淡淡的,卻帶著兇狠:「我不想做一個殺人犯。不要再碰露兒,否則,我不知道還能不能遵守諾言。」 張素蓮冷笑,「哈,終於露出兇殘本性了吧。」 不知道是不是一種本能驅使。白崇川在白林翔轉身要走出門的一瞬間,藏入了門扉一丈之外的古藤長椅之後,藤條縷空處,那一雙酷似白林翔的眼睛裡映出了父親遠去翩翩身影。 當他再次從古藤長椅後走出,站在光亮的門扉處,往臥室望去。 母親倚著梳粧檯坐著,眼簾裡猶有淚珠,卻帶著微笑,對著空氣低語:「如果,不能讓你愛我,至少,我能夠讓你恨我。」 張素蓮的潔淨臉龐泛出一種絕望的美。 「即使是恨,在你的心中總有我一抹淡淡的影子吧。」 六歲的白崇川,從此不能忘記這一幕。 一個星期之後。 張素蓮去了加拿大。 偌大的宮殿似的白宅只留下了白崇川和白露。 但他不喜歡白露。 是她讓母親離開。 一股淡淡的恨似乎在萌芽。 直到那一天夜裡。 暴雨傾盆。 落地玻璃敞開著,涼涼的雨絲匯成白幕撲面而來。 大大的臥室很黑,如永遠沒有光亮一般。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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