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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七


  是漫溢著經年的熟悉?還是驚鴻一瞥的刻骨銘心?

  真夜在心底暗暗驚歎:這傢伙好高,居然比嵐還高。真夜的身高在班上女生中已經數一數二,這男生竟然比她還高將近一個頭。

  這時候登機口的隊伍開始緩慢地挪動,真夜從包裡拿出登機牌,把剛剛這些無聊的事情拋在了腦後。進機艙找到位置後往座位上一倒。"出門就是累。等會還要轉機,到了布拉格都天黑了吧?"她正想著是不是要找個人問問路,旁邊的座位上被人啪地扔過來一個旅行袋,緊接著不聲不響地坐下一個男生,雷厲風行地帶來一陣深藍的氣息。真夜偏過頭一看:這不就是剛剛在候機時看到過的那個男生嗎?

  都到機艙裡了他還是沒有摘下棒球帽,帽檐下隱隱露出唇角略略上揚的誘人弧度,禮貌地說了聲"Excuse me"就自顧把旅行袋塞進行李架,然後坐下將帽檐拉得更低閉目養神。

  "你好……"真夜試探地推了推他的胳膊,"請問你也是去布拉格嗎?"

  她想問他是不是知道布拉格哪裡有便宜乾淨的旅館和餐廳,但對方連眼皮都沒有抬,繼續睡。

  "不理人?"算了。真夜悻悻地退回到自己的座位上,不小心撞掉了男生放在腿上的外套。銀亮的一道金屬光線從她的視線中掠過,真夜定神一看,剛剛從他的外套口袋中掉落在機艙地板上的居然是一把精緻的手槍,槍口上還裝著消聲器。

  她心裡驚訝:只有間諜和殺手這類的角色,才會帶槍,並且還在槍上裝消聲器吧?!!

  "你……"真夜怔怔地看著他,她下意識地想去撿那把槍。但男生已經先她一步撿起了它,帥氣熟稔地轉動手指握穩後--他用槍口抵住了由真夜的額頭。

  額頭的皮膚感覺到了槍口的冰冷。只要他輕輕扣動扳機,真夜的血就會噴射而出,生命消散得無影無蹤。

  真夜怔怔地看著對方,他的眼神藏在帽檐下,正想看清楚對方的真夜突然感覺到脖子後的Tattoo刺骨地痛!

  "Hi!由真夜!又見面了?!!!"一個熱力超強的擁抱讓真夜差點窒息。"誰啊?"她猛地推開圍住頭跟脖子的手臂回頭定睛一看--

  原。

  千。

  曜?!!

  "離我遠點!"才懶得理這個熱情過頭的傢伙,"在國內的時候我問你誰是Eleven,你都不肯告訴我,這時候又來獻殷勤?給我彈開。"

  照樣是邪邪地壞笑,語氣中有讓人挪不開步子的輕佻。原千曜彎下腰輕輕蹭了下她的鼻子,轉身對剛剛那個有槍的男生說:"算了。"

  男生於是把槍收好繼續睡覺,仿佛一切都沒有發生過。剛剛那略略驚險的一幕沒有驚動飛機上的其他人。飛機已經爬升到高空,乘客們或聽音樂或在小聲地談笑著。

  疑惑在由真夜的心中越來越濃重:原千曜是布拉格紅人館的人,而這個陌生男人跟千曜這麼熟,那麼他很有可能也是布拉格紅人館的人吧?他是塞壬所說過的誰?他到底是誰?他也認識Eleven吧?!!那他認識嵐嗎?!

  無數個疑問在由真夜的腦海裡盤旋,同樣心緒不寧地還有真夜行李中的人魚塞壬。她被裝進一隻藍色的小水晶瓶裡混過了安檢,但這狹小的空間還是讓她有夠惱火。

  真夜轉頭裝做看風景望向窗戶外潔白的雲層,其實她是在尋思著該找什麼機會問他身邊的男生是不是認識Eleven。在她身邊一直"熟睡"的男生輕輕抬了抬帽檐,看著那一邊真夜美好的側臉……他其實也很想問身邊這個熟悉又陌生的女孩子:剛剛他用槍抵住她的額頭時,她有什麼感覺?

  個性中冷峻的一面讓他終於還是什麼都沒問,只是歎了口氣又重新把帽檐拉下睡去。

  各懷心事觀察著對方的兩個人,就這樣坐在同一航班上穿越過天空的盡頭,直奔同一個目的地--布拉格而去。

  原千曜誇張地跟真夜和同伴打了招呼後,像模像樣地推著餐車去給別的乘客派發點心。與他擦肩而過的空姐微微露出訝異的表情,輕聲問身邊的同事:"剛剛過去的那個,是新來的同事?"

  同伴疑惑地搖頭:"沒見過呢。"

  坐在座位上聽到她們疑問的真夜心裡一動:連空姐都不認識原千曜?那他為什麼要裝成是空乘人員?原千曜和這個男生應該都是布拉格紅人館的成員,他們為什麼要混到這班機上?

  飛機偶爾遇到氣流小有顛簸,但一會兒就恢復了平穩,一切看起來都再安穩正常不過。

  "對不起對不起……我馬上幫您換一杯咖啡。"

  "你眼睛長哪裡去了?那我的西服怎麼辦?上面灑這麼多咖啡,你要我等下下飛機怎麼去開會?"前面幾排座位邊一陣騷動,犯錯的空姐紅著臉拼命地向客人鞠躬道歉。

  "實在是不好意思,我幫您擦乾淨。要不您現在先脫下來,我幫您送去乾洗?"

  客人是個四十歲左右的富商,脫下阿瑪尼隨手往可憐的空姐臉上一扔:"不用乾洗了,用你自己來賠吧。"

  戰戰兢兢的空姐敢怒不敢言,一聲不響地撿起掉在地上的西服,委屈的淚水順著臉頰一滴滴地滑落……其他的客人見到這一幕,開始竊竊私語地議論。大家儘管同情那個空姐,可誰也不願意為她出頭。畢竟這是在飛機上,誰願意為一個素不相識的空姐而打攪自己旅途的清淨?

  左邊一直"沉睡"著的男生突然坐起來,異常專注地凝視著前面的那個富商。那神情像有靈氣的獸類在一公里以外鎖定了自己的獵物,只等著時機成熟就一躍而上……帽檐下他的眼瞳是瑰麗的冰綠,像沉入地中海的祖母綠寶石,浸滿深不見底的憂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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