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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


  "請問您是慕音嵐的家屬嗎?哦,是這樣:我們警方剛剛接到挪威警方的消息,慕音嵐帶領的拍攝團在北極圈附近遇到了冰風暴,有七人遇難,其餘的人都在冰風暴中失蹤。因為無法確認身份,請您在明後兩天內,來警局辨認一下挪威警方傳過來的遇難者遺體照片,以方便我們確認遇難者身份,謝謝合作。"

  "冰風暴?嵐他們並不是第一次去北極,為什麼這次就遇上了冰風暴?"她思緒紛亂得不行,預感某種可怕的結局但卻拒絕相信,幾經猜測和推翻,身體精疲力盡,順著牆角滑下來,抱著膝蓋坐在角落裡。

  這是第一次,一貫冷靜的由真夜明白了"心亂如麻"這四個字怎麼寫。但至少有一點她確信著:嵐一定不會在那遇難的七個人裡!他答應過她,一定會儘早回家的!嵐從未對真夜失信,真夜更是對他的每句話都深信不疑。

  見廚房裡的燈光一直開著,真夜又遲遲沒出來,心生疑惑的母親吃力地推著輪椅過來問:"怎麼了,真夜?到底是誰的電話?"

  "沒,是真的打錯了。"她藉口要溫書回到自己的房間。抱著膝蓋躲進被子裡,冷汗一顆接一顆地從鬢角淌下浸濕枕頭,腦子裡一片轟隆隆的嘈雜聲。

  第二天,真夜一個人去了警局,果然跟她預感的一致:遇難者的照片中沒有發現哥哥。

  負責這起案件的警官詳細說明了這場冰風暴的種種狀況,以及所有遭受到波及的攝影團體和各國北極考察隊伍的狀況。其他的組織裡也有人失蹤,但在這兩天的搜救工作中不斷有失蹤者被發現和營救,所以慕音嵐還是有希望獲救的。

  "所以呢,由真夜小姐,其實你也不要太過擔心,說不定你哥哥的下落馬上就能被發現。"說到這裡,警官抬頭打量著眼前這個冷豔的女孩子。別的家屬都哭天喊地地奔來,只有她站在人群裡始終保持著淡漠的神情,冷豔得像是游離在另一個世界之外。輪到她做筆錄時,從談吐間才能感覺到她對知曉哥哥下落的迫切心情絕不亞于任何一個家屬。

  "警官。"真夜急切地問,"您的意思是不是,我哥哥他可能是暫時被風雪圍困,或是遇到了別的險狀,所以一時無法跟外界聯繫?"

  "這……"他為難地摩挲著案卷的扉頁,想給她一個肯定的答覆但又無能為力。到目前為止,這場冰風暴裡確實有人幸運地被營救,據以往的經驗,更多的失蹤者往往是……

  真夜明白了什麼,她把自己的手機號碼抄下來放在桌子上。

  "多謝您了。如果有任何最新的消息,無論好壞都請您第一時間通知我。拜託,拜託。"道謝後剛出辦公室,一個小警員拿著檔氣喘吁吁地趕來,兩人差點撞上。

  "抱歉抱歉,我有急事!"小警員哐地推開辦公室門沖了進去,"長官!剛剛挪威方面發傳真過來,說又在暴風雪中發現了新的線索,是一個遇難攝影師的隨身包和記事本!他們現在已經把記事本寄過來了?!"

  "遇難的攝影師?!記事本上有名字嗎?"警官和真夜同時問。

  "沒有全名!"小警員認真地攤開記事本,"只在扉頁上,寫著一個'嵐'字。"

  嵐?

  "是他了。是他。"最不願意面對的終於來臨。

  真夜喃喃地走過去,從小警員手中接過那記事本,把它緊緊地抱在懷抱裡。紙張的觸感,一寸寸地在她手指的皮膚上綿延,破碎。

  辦公室裡一片死寂,小警員疑惑地用目光詢問長官,警官沖他點點頭,示意他不要打斷。他們都安靜地看著這個外表冷豔堅強的女孩子,看著她隱忍在心底無法釋放的痛,看著她無聲地崩潰。

  走廊突然傳來一陣驚天動地的哭聲,原來是幾位剛剛得知自己的親人也在這次冰風暴中下落不明的家屬在大哭。及閘外的喧囂形成鮮明對比的--是這個叫由真夜的女孩超乎常人的堅強。

  兩個同樣身為員警的大男人其實都在心裡奇怪著:這個女孩子明明就很心痛,可她為什麼能一直忍著不哭出來?

  偽裝的堅強比堅強更令人心疼。

  真夜緊緊抱著記事本,仿佛用盡了這一生的力氣,半晌後低聲嗚咽:"嵐……"

  從昨晚直到前一刻,她還一直在保持著冷靜和鎮定,不願意去相信"哥哥有可能遇難"的這一個猜測,但現在最不願意相信的事實正在向她靠近。她捂住眼睛,突然覺得一陣刺痛,可那痛不是來自眼睛,而是來自心底。

  被眼前的事實殘忍地刺痛了雙眼。

  從小到大,由真夜從來沒有掉過一滴眼淚,無論是小時候摔破了膝蓋還是長大後被認為是不良少女。

  因為有嵐啊,嵐始終陪在她身邊,儘管嵐從小就不准她叫他哥哥,但每次她內心受傷時,嵐總是她心裡最溫暖的所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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