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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個男孩叫張濤,是一個中途輟學的社會青年。

  終於,在校門口的一家小旅館裡,學校教務主任帶著維棉的繼父將維棉和張濤堵在了那裡,而張濤立刻就逃之夭夭了。十四歲的維棉,就這樣身敗名裂了。

  那一屆的所有學生都記得,在那天下午,維棉衣衫不整地站在學校門口小河的岸邊,她繼父和媽媽就在河對岸罵著不堪入耳的話。

  維棉一句話都不說,呆立在河邊。

  只有白槿湖讀懂了她的眼神,維棉的眼裡,是滿滿的絕望和警戒,像是受傷的小母獅,她的眼睛似乎在說,只要他們再罵一句,她就要跳下去。

  白槿湖推開那些看熱鬧的學生,抱住了維棉,對維棉的媽媽喊道,你根本都不是一個母親,你簡直比繼母還可惡!有你這樣罵自己女兒的嗎?

  她不是我女兒!我就當她死了!丟人!我的臉都被她丟盡了!我有兒子,我還要這種女兒做什麼?維棉的媽媽憤憤地說。

  是的,不要忘記,維棉還有一個同母異父的弟弟。

  白槿湖明白,為什麼維棉會輕易地和一個男孩在一起。也許沒有什麼愛情,這麼小的年紀,又能懂得什麼是愛情呢?只不過是缺乏溫暖罷了。

  白槿湖脫下自己身上的外套,披在維棉的身上,她拉著維棉的手,穿過人群,就那樣緊緊握著維棉的手。她想給維棉堅強的力量,維棉,你只要牽著我的手,你就不會垮掉。

  那個黃昏,兩個同樣瘦瘦的女孩,走在人群的指指點點中,那麼勇敢,向這世俗抗爭。

  沒有人明白,這只是一個缺失家庭溫暖的女孩,尋找慰藉的藉口。

  只有白槿湖懂得維棉為什麼這樣做,是因為維棉得到的愛太少了。

  那晚,維棉沒有回家,那個家,她已經回不了了。

  維棉爬上了那棵木棉樹,晚飯的時候,白槿湖偷偷拿了兩個饅頭送給了維棉。她們一起坐在樹上,看著流螢,多麼期盼能快點長大,快點長到可以去愛自己的年齡。

  到了天黑的時候,她們就窩在白槿湖的小閣樓裡,兩人擠在窄窄的小床上,維棉緊緊抓著白槿湖的耳垂。小閣樓的窗戶前就是木棉樹的枝幹,她們總是從樹上直接爬回白槿湖的小房間。

  睡到半夜的時候,其實彼此都沒有睡著,白槿湖感覺到維棉用手支撐著身子在看她,她繼續裝睡,感覺到維棉的眼淚落在了她的臉上。

  那種相依為命的感覺,那一夜,在那個小閣樓裡,是那麼地讓人心輕輕一震。疼痛無邊地蔓延開來,白槿湖心裡缺失了一塊,她不敢睡,生怕醒來就見不到維棉了。

  她們在一起已經七年了,七年,多麼的久,多麼的美。她們彼此愛護關懷,走過了青春豆蔻的年華,手拉手經歷了很多父母都沒有給予的快樂。

  白槿湖以為,這會是一生一世的夥伴。

  門前的那棵大大的木棉樹,就是她們友情的見證。

  維棉,請你不要離開我,只要你在這兒,樹在這兒,我就不怕。白槿湖一直這樣想著地睡著了。

  早上醒來的時候,還好,維棉在,因為聽見了維棉的口哨聲,她已經從窗戶爬到木棉上去了。白槿湖站在窗戶邊,看見維棉朝著她揮手,維棉臉上的笑容格外的燦爛。

  白槿湖長籲一口氣,維棉的笑容,就像是什麼事情都沒有發生過一樣。

  在上學的路上,維棉突然一下抓住了白槿湖的手,說,槿湖,你原諒我,我是來向你告別的,我要走了。

  什麼?你要走?去哪兒!白槿湖手上的書包差點沒有掉下來。

  維棉從口袋裡胡亂掏了一下,拿出了一把零錢,有五塊的,也有兩角的,維棉把這些錢塞在了白槿湖的手裡,說,我要和張濤去私奔。這些錢是我平時從張濤那裡要的,你留著,我以後怕是不能照顧你了,你要和林流蘇這樣的好學生在一起。

  你還沒有告訴我你要去哪裡!白槿湖將錢又放回了維棉的口袋裡,她從未這麼的害怕過,這個陪著她走過七年的女孩,現在竟然要來告別。

  私奔,維棉要和張濤去私奔。那個年紀,私奔是多麼大膽而美好的事情,一個私字,一個奔字,都是那麼地讓人嚮往。可是,真正到這個時候,誰願意一段感情是用私奔來維繫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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